“呵呵,主母去了,他这一脉早就没有靠山,看他还霸占长房到几时。”
“就是就是,虽说二叔大办宴席,号称这次是韩国公和安国公两家联姻,可是没想到人家小姐过来,先是要和那小子退婚,然后又当着他的面和二房吴道堂哥眉来眼去,我早就看那安国公家肯定对那种小子没有好感,如今果然被猜中了。”
“就是就是,除了是老爷大公子的独苗之外,简直毫无长处,文不成武不就,人家大小姐又知书达理,加上大公子早早就去了,人家不想和这样的人浪费一生也是人之常情……”
“听说没有,那小子虽说寄养在三房姨母那,却天天去他亲娘坟前磕头,还说人家三房虐待他呢。”
“白眼儿狼呗,和他那死掉的爹一个德行……”
这些人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即使吴器就在眼前,也丝毫不忌惮。
这话过分了,姜桓闻言皱眉,看向吴器。
这是造谣还是确有其事?
吴器脸色苍白,低下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看他这副表情,恐怕是确有其事了,那几人也不像之前那几人那般,没品到欺负一个小少年,当着吴器的面走了过去,只是声音却丝毫不减,仿佛是故意在说给他听一般。
其中一人还故意看了吴器一眼,装作巧合,刚刚看见吴器一般,打个招呼,然后又哈哈大笑的走开。
姜桓看向吴器,原本以为他会暴怒,结果他却只是冲几人勉强笑了笑,几人离开后,即使手里拳头攥紧,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举。
姜桓微微摇头,竟然被别人当着面奚落自己都不敢去叱骂,这已经不是懦弱了,这是废物十几岁的少年郎,没有一丝血性其实已经失去作为人的本质了。
吴器脸色苍白的看向姜桓:“崇德兄见笑了,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姜桓摇了摇头:“我如果是你,我不会让那几个人当着我的面嘲讽我,我会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当着我的面笑。”
吴器苦笑一声:“王兄不齿在下毫无反抗,却怕是没有想过,反抗一次没有用,十次也没有用,一百次……最后遍体鳞伤,看清这座豪门大院的本质,不过是人吃人而已,一人之力根本就无能为力而已。”
姜桓微眯着眼睛,豪门,世家,他确实没有亲眼见过,豪门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世家更是超然世外,即使王朝更迭也很难动摇世家根基,就算本朝也不外如是。
蜀地没有什么大世家,一是因为这地方就就不服王化,时常割据,二是蜀地天高地远,远离中原,何况还没有经历过大开发,即使号称天府之国,也没有多少底蕴,世家多瞧不上蜀地这块鸡肋。
真正的世家,就是这个王朝最高级的存在,掌控接近一半以上的人口和土地,历代皇帝都那他们没有办法,甚至皇帝依旧留着节度使这种接近于藩镇的存在,也未尝没有利用军阀削弱世家的想法。
姜桓看向吴器,按理来说这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却突然经历人生大变,如今更是几乎在家中毫无地位。
忽然间,仿佛看见了年幼的自己。因为父母都是在外奔忙,后来又出了事,基本上就是爷爷把他拉扯长大。就算他努力,又怎么可能不受欺负?只不过默默忍受罢了。
越想,姜桓不由得内心升起一股怒气,转身就要帮他说上几句,吴器忽然伸出手死死拉住他。
姜桓转头看去,吴器面露哀求,轻微地摇了摇头:“那几个都是主家的兄弟。”
姜桓一挑眉,主家又怎么样?一群没长大的小孩子而已,看我削不削他就完事了。你这小子,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吗?姜桓打算说些什么来给他打打气,可是吴器倒是先开口了。
可是吴器只是露出一个惨笑:“我知兄台一片好意,润德在此谢过了。”
姜桓见他这般态度,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叹气一声,随他离去。
看着吴器的背影,姜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这少年虽然软弱,可是内心还算坚定,因为这个状况就算自己帮他也帮不到什么,反而可能将他推到悬崖边。
可是就该说他说是正确的吗?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真的有意思吗?所有人都把他看作是社会链的最底层,连下仆都可以光明正大欺负他,就算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姜桓忽然心中一动。想到刚刚偏房的孩子对自己的警告。按理来说偏房出来的仆人应该是小心翼翼才对,就算对于自己能够在公爷府上做事感到高兴,有必要天天拿一个小孩子出气?
除非……这么做是有好处的。
联想到之前主房的几个少爷趾高气昂地当着他们的面高谈阔论,莫非是有人在打算刻意打压吴器?而且这人还一定是公府上位高权重的人,还不可能是老公爷吴复中,他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么是主房里,除了长子一脉,其余几脉的人指使?不对,不仅仅是这样,仅仅是其余几脉的话还不至于,毕竟老公爷还在,没有必要做的这么难看,吴家这么大家业,还养不了一个闲人?除非吴老爷子也默许了这件事……
姜桓睁开灵眼看向吴器,外在不过红色,这比起那几个仆人也高不到哪里去,可是灵眼深入,探到内在,姜桓却一阵惊讶。
吴器外在平平无奇,可是内在却有浓郁青气汇聚,在看深入,似有锦绣文章,朗朗书声在震动作响,这般气象,别说姜桓自己远远比不得,姜桓只在自己恩师章逸夫身上看见过!
章逸夫是什么人,当世大儒,能够青史留名,甚至被后人尊从的一代宗师,这吴器居然堪比章逸夫是什么鬼?
按理来说,外在过于一般,这样也会随即打压内在潜质气运,毕竟千里马常有,骈死于槽枥之间罢了,可看着吴器这模样,分明是外在压迫越大,内在越是锦绣无量,还有这种人?
姜桓嘴角一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不过这么一想,有些事情就想得通了,刻意营造如此氛围,应该不仅仅是对于吴器的打压,肯定有家里的能人看出来了吴器的潜质,出于爱才之心,才刻意安排了或者默许了欺凌,谁想到欺凌出了一个麒麟儿出来?
吴器……按理来说有这气运,肯定是要在将来冒头的。
可惜天机只看见未来十年,那时想必吴器也仅仅只是刚刚出头,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对,姜桓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似乎正好是十年后,金榜第一的人,就是叫做吴器!
这小子……是十年后的状元么……
姜桓摸了摸鼻子,眼前这个稚嫩小子,未来竟然背负这么大的气运,这还真是……
姜桓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既然落在了自己手里,那就没有道理放过他了,自己可以试一试先接近他。
只是姜桓看向身后这座气象森严的宰相府,内心着实没有多少好感,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什么玩意,自己来这宰相府,明明背后大人物有的是,可不说被盛大迎接了,就连个能说的上话主人都没有见到,宋时镇要自己来吴家到底什么意思?还特意整了个远房亲戚的身份?
姜桓现在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难不成只是为了把自己丢到这里,打磨打磨自己的棱角?可自己明明就是民间长大的,不说圆滑世故,这些实在这没有必要吧?
自己有什么好搞的,韩国公就是多年以前那位救下自己一命的宰相,对自己是有救命之恩没错,不过这么多年了还有必要非要见自己?他不是早就退出朝政,颐养天年了?
姜桓想不明白,就在外边大街上晃悠,找了一间茶楼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