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整天颠三倒四,辗转难眠,精神早疲,不过一时,林清月便也沉沉睡去。
睡梦中好像与哥哥经历了好多事,两个人都能飞天遁地。自己好像变得厉害了,一只手可以将整个林家寨,再加上一剑宗,甚至加上明州都能拿起来,真是厉害极了,哥哥看了惊得嘴都张得大大的,能塞下整个拳头。
像这次发大水的那条恶蛟,自己伸一个小指头就能屠灭亿万,吓得那些妖龙啊、蛟龙啊、真龙啊还有一些不认识,但看起来很厉害的东西,都跪在自己面前叫女皇了,真是得意极了。
等等,哥哥竟然面色铁青,他竟然还一挥袖子,他把胳膊,啊还好不是,是把袖子斩下来,他要跟我绝交,要大义灭亲!
王八蛋!哪怕是睡梦中,林清月依旧气得牙齿咯咯乱咬,一把扑过去,一手就抓住他衣领,边骂边拳打脚踢:“林清源你个大坏蛋,老是丢下我不管。你当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把我丢在桥边,自己跑出去玩吗?现在还敢来!我打不死你,我不但要打你,我还要去爹娘那告你哩!”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哎呦!”一阵刺痛从脚上传过来,林清月身形蜷起,原来是睡梦中不老实,一脚踢在树枝上,反倒把脚给胳一下,疼得眼泪汪汪。
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哥哥的长袍,原来刚才是在踢打它呢。林清月脸上羞红,四下张望,生怕刚才骂了哥哥让他听到,说不得要多挨几下暴栗,举目四望,不见哥哥身影,方自松了一口气。忽然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袭上心头,不由喊道:“哥。”
四下无人响应,抬眼看去,这小山坡方圆不过十丈,真是巴掌大的一空地方,只两三棵树还没有被大水刮倒,藏不住人。
林清月心下大急,一时想到,是哥哥把自己抛下跑了,一时又想到,是不是哥哥被妖怪抓走了,不由提气喊道:“哥,你在哪里,哥,哥!”四下无人响应,她又气又急,眼泪不争气得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地,大喊着,“林清源你个王八蛋,又丢下我不管,我要回家告状去!”
“好了,越说越不像话!”那茫茫白水中忽地冒出一颗头,林清月盯睛一看,正是哥哥林清源,不由吓了一跳道:“哥,你怎么只剩下头了,是练断头术?“
那边林清源脸更黑了,只见眉头一皱,忽听哗拉拉一声,整个人从水里跃出,踏浪而回。林清月当即明白她说错话了,即怕他像小时候一样赤条条的在水里,又怕他过来打自己,只抱着头一动不动,忽听哥哥声音已在耳边:“好了,一大早得大呼小叫的,本来想多逮两条鱼,都被你鬼哭狼嚎得吓跑了。“
林清月见他没有打自己,缓缓松开了头,抬眼看去,只见哥哥正拎着两条尺长的大,那鱼还在挣动不休,显是刚捉到了,再看哥哥衣服,竟然一点未湿,心下一醒,哥哥已经是仙人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听林清源道:“小妹你怎么了?“林清月一愣,忽地醒悟过来,哦了两声,跑去将掉落的树枝统统捡起来,聚成一堆,再挑两根结实的,折成细棍,显然是要用来串鱼烧烤。说来幼时林清源时常跑河里摸鱼,偶有所获便是让妹妹找些架火,两个人偷偷的美餐一顿。
林清源入仙门十几年,幼时难捉到大鱼,但现在武道渐成,再入水岂不轻易,只一会便连逮两条。要不是听到岸上小妹叫得心焦,本还想再逮几条上岸呢。
林清源见小妹去捡树枝,笑了笑将两条鱼杀了,刮除鱼鳞刨去苦胆修除干净之后,便朝小妹走去,见这丫头正在面对着一堆树枝发愁呢。
林清源见了好笑,不由打趣道:“平时不用功,望鱼空兴叹。小妹无火可用,要不生吃也行。“
林清月高叫道:“不行!腥死了。又没带打火石,这小山坡又没有碰火石,怎么办啊。哥,你是神仙,快施法啊。“
林清源哈哈大笑道:“小妹,你看好了。“说完内元涌动,浑厚热能由内而发,屈指一弹,一朵小火苗便落到柴堆上,不一时便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林清月整个人看得呆了,傻傻地问:”哥,你这是变戏法吗?“
林清源嘿嘿笑道:“不过是内气的小小运用。小妹,给你的武学,你照着习练,比这还厉害呢。盈虚水月,可是一门极为高明的心法呢。“
那小丫头闻言嗯个不停,一手抢过一条鱼,将之串起便在火上烧着。林清源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这丫头心性不定,别人有她这般好的条件,少说也是另一个林枫白了,哪像她招式花里胡俏,糊弄外行还行,一遇到行家里手,练气功夫不够,人家发力猛打,还不马上就要吃亏。
可惜修艺练功,别人只能指点,不能代劳。不然林清源真想去替她修个练气大圆满去,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看她盯着烤鱼满眼冒光,怕是只这一席话便能心性坚韧,刻苦习练,很困难啊。
林清源忽地一想,这小妹往日定是极少吃得这等美味,再加上两三天未曾好好进食,哪怕有辟谷丹,但终究只是提供身体所需灵能。种种美味,却是无法替代,无怪小妹这般嘴馋了,一念及此,不由一笑,抽过另一根树枝,就要将手中的鱼串起来烧烤。
小妹动作极快,已经烤得枝上的鱼肉香气四溢,却是快要熟了。林清源正要说话,忽感脑后风声锐急,再见小妹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凛,想来是被什么危险的事物给盯上了。
一剑宗以剑闻名,林清源即知背后有物袭来,再不回头,只手中树枝回挑。他手上一动,内力便生,树枝赫赫作响,显是附上了真力。只听啪的一声,手上树枝折断,林清月吓得哇得一声叫出来,林清源微微皱眉,心道这小妹心性确实需要锤炼,要是姬雪盈遇到这种事,早就出手与自己一道拒敌了。
林清源匆忙中回头看去,原来是一条金丝蛇,被自己刚那一棍给震到了地上了,显是受伤了,正嘶嘶地吐着信子。女孩子原就怕蛇鼠之类,也怪不得小妹,林清源见那蛇朝自己威胁一通,竟然又要向小妹那弹射,不由心下一怒,暴喝道:“退下!“
这一声喝调动真力,直如晴天打了个霹雳,那金线蛇似是开了灵智,一惊就退。林清源见小妹吓得发抖,正要安慰,却听身后嘶声大作,小妹吓得烤鱼掉得火堆里都不敢捡。
林清源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惊怒,一把攥住小妹手掌,缓缓拉着他起身,回头看去,足有数十条蛇,齐齐昂头朝着他二人嘶叫。
林清源打眼一看,不由心下咯噔一声,这些蛇中,有竹叶青、有七步蛇,有铁线蛇,单有毒的就五六种,非止小妹看得浑身发抖,连自己都头皮发麻,暗道自己不会是进到蛇窝里了。
其实此处山丘原未有这般多蛇,但恶蛟发水,将他们逼离巢穴。蛇亦能御水,故在大浪中能得以存活,见此处有小坡,齐齐爬上。昨日林清源二人来时,已是夜深,这些蛇类水中挣扎,也是疲惫,再加上林清源一掌落枝,足够震慑,故而不敢异动。
但一宿过去,精神早复,再被烤鱼的香味吸引,这些蛇类,虽有灵智,终是畜类,便动了袭杀二人的心思。
其实昨夜林清源、林清月二人到这小土丘上未得细察,也当真是心大。只是林清源身在仙门,江湖经验本来就少。此次跟姬雪盈回乡,也是恃仗艺高,路上只想着这些畜生我不去惹他们就该庆幸。故此少有察探。
至于林清月,江湖见识更少。此刻吓得脸都白了,只是害怕惊叫让哥哥分心,只咬着嘴唇不哼声。
蛇类越聚越多,悉悉索索得,又有数十条赶过来。说来这些蛇类甚有灵智,见到厉害的人物,一部分跟他对持,一部分呼唤同类。由此可见这几年灵气异动,兽类进化,不可以等闲畜生视之,只怕更为难以对付。
林清源眉头紧皱,这些蛇类中毒蛇甚多,自己一个照应不到,小妹被咬上一口都有不幸之险,手掌挥动,数丈外的外衫被无形气力吸引,引至手中。林清源手上一震,感到那衣服半无异状,转手递给林清月道:“小妹快着此衣,可御蛇虫。“
原来那件外衣,便是师尊何长老所赐紫绶仙衣。以林清源功力全力催动,可挡金丹强者一击。便是给小妹穿上,想来金丹之下,应少有蛇类能伤得到他。
金丹妖修已有神通,可飞天遁地。纵然面对人族金丹真人都丝毫不弱,不可能被困此地。林清源大胆一猜此地并无金丹妖修,所虑者不过是妖物过多,无法照应妹妹而已。
此刻将紫绶仙衣交给妹妹,放心大半,再见那些蛇类见同类聚多,便有欲试之态,忍不住心下冷笑,见前前后后也有二百余条蛇类。这些蛇即坚且韧,且都能卸力,若是林清源赤手空拳下,或因数量太多而忌惮。
但,只听铿锵一声,道器纯钧剑已经握在手中,林清源内力催动,剑上耀目生华,森然剑息,骇得群蛇纷纷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