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白河滩是指那条阻拦着黄、连、树、张四家往深山的河居中一段。
这条河不知上流何地,但流经地方多了,各地叫法不同,有称白河,有喊瓮土河,还有叫“鸭子水江”等等。最上游启源地远在深山,被凶妖巨兽牢牢盘据,便是修行有成的真人去探也是有死无生这且不表。
这等河名,滩名,如果不是有什么特色,或者有高人赐名,大家往往就直称河,或者一个村子东边有河,西边亦有河,那便东河、西河分开叫。
此地只这一条大河流经,且白河滩却是河中某段数十丈方圆尽是白沙,由此而得名。因此处沙地不合耕种,故初时几村族老都弃之不管,但视角开阔,场地平坦,不知谁先带的头,常有寨中教练将人拉到这里来“练一练”。其后此地逐渐发展成比武较技、解决恩怨之所。
此刻的白河滩,早已辟出了十丈方圆的武斗场,周边用红布标记,禁止人向圈内踏进。黄、林两家东西分座,各自搭了一个苇蓬,供奉着两边仙长,林家寨寨主林铁龙、教练林铁岩早在场中维持秩序,三位族老在苇蓬里与仙长小心陪话。
本来只是两家约斗,但林清源成仙之说太盛,那黄天星亦是号称圣人转世,两人一较高下,惊动方圆百里的人纷纷放下农事,来看仙人斗法,这白河滩里里外外,怕有两三千人不止,远远看去人头攒动,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林铁山、林铁岩二人见此心下叫苦不跌,此次非止林家寨、黄天堡,连云寨、张家界的高手也来了不少,到时若是一个不小心再出事端,只怕要背负骂名不止。他们与黄天堡堡主黄浩猛相商,约定了十丈方圆便为比武场,但高手过招,若是放开手脚,十丈之外也难保安全。
眼见众人一个劲地往前挤,更有人时不时地往红绳里跨,想是要就近一观仙人斗法,两人深感只带四十名乡勇确实不足。不由相对苦笑,再扭头看黄天堡那边,也是一样情形。林铁龙稍稍踮脚去看那黄天堡黄天猛,只见那黄老粗正满脸汗水地指挥着族里的几个小伙子忙活着,忽地见他身形凝住,一脸惊愕,连那满脸虬髯的大胡子都根根耸动,嘴唇也不住的抖动,不知是在讲话是在自语还是不自禁的颤动。
林铁龙见这个多年老对头这副滑稽模样,不由得心下好笑。说来他们幼时也是好友,但成年后各掌堡、寨,两姓间多有磨擦,虽不至坏了交情,但见对方出糗那也是难得的乐事了。林铁龙正要发笑,忽地手肘一紧,差点被带了个趔趄,回头望去,正是多年老伙伴林铁岩正拉着他晃动不休。
只见林铁岩激动地喊:“寨主、寨主,快看,快看,是清源那孩子!”
林铁山心下纳闷,扭头望去,不由脑袋一翁,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同一时间,周遭众人听到林铁山话语,齐抬头望去,下一刻哗的一声,喧哗声高了百倍不止。
口称仙人者有之,高喊圣人者亦复有之,更有甚者,竟有人不避场地,拜倒在地,一时间躁乱不止,原来正是林清源盘膝御空,驭元而至。
说来也难怪众人,凡俗武艺,一跃五丈已是极限,凌空滞立确为仙家手段,更何况如林清源这般似御空而来,委实不可思议,只能用成仙来表达了。
林清源以跏趺坐运御行空而至,见有这么多人也是心下讶异,举目一望,见到两位师兄正向自己示意,当下心念一动,御空而去。
苇蓬中早有族老腾出位置,林清源心下一松,内元稍卸,轻轻落于蒲团上,方始开口道:“两位师兄见谅,我结七支坐,战前不可散盘。三位佬爷也请见谅。”
师无法、师无方二人齐齐哈哈大笑,师无方道:“我辈修行人,何拘俗礼。师弟着相也。”
三位族老却是慌得连忙站起施礼,口称不敢。林清源知老辈人敬天畏神根深蒂固,自己此番前来,确实骇俗,只是族老施礼,晚辈如何敢受,衣袖轻挥,一股劲风暗送,三位族老再也拜不下去,林清源缓声道:“三位姥爷莫要折煞晚辈。”
他稍展内元,三位族老齐感无量玄通。他们便是最强盛时也不过练气圆满,自是不知先天之后金丹、金丹之后元婴区别,只感林清源随意挥洒间丝毫不下两位真人。三人互望一眼,内心齐赞神威无量。
就在这时再听剑鸣之声响彻,一柄雪剑钉射苇蓬前,化出姬雪盈身影。两位真人见此齐齐耸动惊呼出声:“是雪剑!”
姬雪盈闻言掌上一晃,雪剑无踪,缓步踏入道:“见过两位金丹师兄。”转头对林清源道,“师兄此次占先,异日我等再决一胜负。”
林清源见她雪颜显现红晕,显是运功急了,不由叹道:“此次我七支坐获无量通,一旦散架即消,若是复来,不复能就。师妹功力大进,又明御器之道,单以步空而论,我作师兄的反倒不及。”
姬雪盈闻言咯咯笑道:“你却又来小觑我,又在吐违心语。两位师兄在上,瞒者瞒不识,不觉害臊吗。”
林清源吃她一顿抢白,一时无语辨,便道:“师妹勿以胜负为念。不过师妹筑基之期将近了。”
此刻师无方接口道:“师妹胜负得失心切莫太重,此敝道心之举。雪剑不可轻示于人,免惹无量祸端。师妹天资聪颖,身拥道体,筑基之期将近,当以此事为念。”
师无法接口笑道:“林师弟练气已达至极圆满,进无可进,此是生神通之事。他此刻原是尘世顶峰,师妹年龄即比他小,所精进方向又不相同,何必立时相较?我看师妹身拥秘藏,又有道体,他日成就未必在林师弟之下,勿以一时争长短。”
姬雪盈经他安慰,微微福身道:“多谢师兄。”说完笑吟吟地于林清源近侧蒲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