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宜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里有种不顾一切的狂热:“先生有何妙计,还请细细说来。”
阙无忧慢慢地走回座椅上,喝了一口茶,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末了,姚宜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你……你在开玩笑吗?”
阙无忧皱眉:“娘娘,你觉得深更半夜,我有时间跟你开这种无聊玩笑吗?”
姚宜景思考片刻,仍是不确定地问道:“那你,有把握吗?你能保证,到最后皇上一定会脱离危险,绝不会有事吗?”
阙无忧好笑,看来,这女人是真的爱那暴君,不单单是为了争宠。也难怪会为东方毅奋不顾身挡住那一箭,如此说来,欲置白灵于死地倒可以理解。毕竟,谁都能看出东方毅对白灵与众不同。阙无忧稳稳地点头,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保证你的皇上到最后毫发无损!而且,这样一来,又能帮你出去未央宫那位,你何乐而不为?”
姚宜景似乎仍有些犹豫,迟疑不决地说:“可是……你也说了那毒药的药性很猛,如果……”
“没有如果!”阙无忧打断她的话,以镇定的眼神怂恿道:“娘娘,我的医术如何,难道你还不放心吗?况且,我研制出来的毒,我又怎么可能不会解?”
姚宜景想到东方毅看白灵时的眼神,握着茶盅的手猛地收紧,眼神倏然冷冽起来:“那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阙无忧唇边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她起身道:“那好,娘娘,待无忧研制好毒药,就送给你。希望在此期间,你已经想好了用什么办法,让那暴君服下毒药。”
姚宜景起身,表情平静地说:“谢谢无忧先生。天晚了,我就不送你了,让小蝶送你出宫吧。”
而这一夜,东方毅在昌庆宫中,宠幸了欧阳婉儿。翌日,欧阳婉儿被御封为菀贵妃,与姚宜景平起平坐。
次日,东方微微泛白,姚宜景尚未起床,小蝶便急忙跑进偏殿,一脸忿忿地说:“小姐,小姐,婉儿姑娘来了。”
姚宜景微微睁开眼睛,尚有一丝迷糊。她望着小蝶的脸,不解道:“表妹?她来便来了,你急成这样做什么?没个体统,让别人看了岂不笑话。”
小蝶红了眼睛,急切道:“小姐,奴婢是为您着想。今儿个一大早,这宫里头都传遍了。说皇上昨晚宠幸了婉儿姑娘,今儿个一早,宫里的太监就传旨,封她为菀贵妃。皇上还赏赐了许多的古玩玉器、奇珍异宝呢。奴婢方才去御膳房,你是没听见,那些个宫人们都在嚼舌头,说如今最得宠的便是她,小蝶气不过呀!小姐你为皇上挡了一箭,差点性命堪舆,可是皇上他……”
“住口!”姚宜景的从睡梦中醒来,此刻完全清醒,她厉声喝住了小蝶,责备道:“这些话,你是哪里听来的?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听信宫里的闲言碎语,少说话多做事,你全忘了吗?皇上行事,岂是你能编排的?”
“可是……”小蝶低着头,似乎颇为委屈。
姚宜景叹了口气,罢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耐心地说:“小蝶,你别看着娘娘我往日在宫里有几分威严,那都是皇上给的。皇上一朝宠爱别的女人,我难道还能说什么吗?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又是我从将军府里带来的,你在外面说什么,别人会以为是我的意思。所以你要格外小心行事,教了你这么久,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这些话落人口实,一旦皇上震怒,怪罪下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头的?”
小蝶忙屈膝下跪,惊慌道:“小姐,小蝶知错了,小蝶下次不敢再说了。”
“还有,我说过,在宫里叫我娘娘,怎么又记不住了?”姚宜景慢慢起身,小蝶连忙扶着她从床上坐起,为她洗簌更衣,抹面梳头。姚宜景坐在椭圆形黄铜镜前,看着小蝶为自己插上凤凰簪,皱眉道:“今日不要这个,换一支朴素点的。”
小蝶一怔,这是娘娘素日最喜欢的。见铜镜里的美人面色不悦,忙拔下凤凰簪,自梳妆盒里挑了半响,取了一支绿色碧玉簪,钗头是一只熠熠生辉的蝴蝶,蝴蝶根须皆用黄金粉打造,在阳光下一定份外美丽,却又不显招摇。姚宜景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去请表妹到扇亭,我稍后就到。”
“是。”
扇亭顾名思义,形似一把折扇,八角亭中只在靠墙处搁置着一张扇形的白玉桌,便连两个白玉凳也是扇形。宫中人人皆知东方毅的泼墨骨扇是他的武器,同样,他喜欢各种各样的扇子,包括扇形东西。因此在景贵妃宫中特意打造的这个扇亭,不难看出东方毅昔日对表姐的宠爱之情。欧阳婉儿侧身坐在右边的白玉扇形凳上,静静地瞧着扇亭外的亭台水榭,等待着姚宜景的到来。
良久,姚宜景才姗姗来迟,朝欧阳婉儿歉意一笑,坐到左边的白玉凳上,轻启朱唇:“表妹,久等了吧?我素日起床迟,这宫中奴婢也懒惰,直到方才通报我,你可别怪姐姐。”
欧阳婉儿轻轻一笑,毫不介意,声如莺鹂:“表姐,你看你说的,要不是你,婉儿也入不了宫,婉儿还没有感谢过你呢,姐妹之情,又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淡薄了?”
姚宜景环顾四周,便让小蝶离去,把守好附近,方才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婉儿,在宫中千万要慎言慎行!当年那件事,我和爹爹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可惜能救下的,也只有你一个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欧阳婉儿似乎抬起衣角默默拭泪。片刻,才抬起脸道:“表姐,婉儿这条命是你救的,婉儿对你只有感激。”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她们家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父母、兄弟及叔嫂全都在那一次被处斩,而她则因从小体弱多病,被父亲送到蜀山寄养,因而躲过了那场灾难。但消息传到她耳朵中,她一介弱智女流,顿感天崩地裂,也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却是这个自幼不曾亲近的表姐,千方百计派人找到她,让她改名换姓,努力地活下去。她虽不知道表姐为什么要救她,却在师傅的劝说之下,断了求死的念头。师傅说,自杀是弱者的行为,真正的强者,是从不妥协的。她要让伤害他们一家人的那个人,付出代价!
那一年,欧阳婉儿只有十四岁。一夕之间,家园毁灭,亲人离世,幼小的她承受不住打击,足足病倒了一个月。病好后,她向师傅恳求学武修真,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分日夜地学艺,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亲手将那个仇敌置之死地。
命运给了她这个机会,三年后,当表姐替她捏造了一个身份,想方设法将她接进皇宫中,她终于得以亲见仇人的面孔。东方毅!这个冷厉嗜血的暴君,欧阳婉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是,那一夜,她尚未出手,便知道自己要想杀死那暴君,只是妄想。好在,凭借着师傅送她的神器凝碧笛,欧阳婉儿相信,只要给她时间,让她常常吹曲子给东方毅听,总有一天,在那个暴君迷失心智、一念成魔以后,她一定能够亲手杀了那暴君!
姚宜景笑得有些诡秘,她眨眨眼,道:“婉儿,你恨皇上吗?”
欧阳婉儿胸口突地一跳,忙道:“不恨!”就算自己要报仇雪恨,也不能让表姐知道。表姐对皇上的爱慕之心,谁都能看出来,她之所以让自己进宫,也是希望自己能帮她争宠。更何况,万一失败,她也不能连累表姐。
姚宜景看着欧阳婉儿,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