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气急,抓在手端的红绫用力一拉,勒住谈无真脖颈的红绫变得坚硬如钢,割裂了她莹白如玉的雪肌,脖颈处,出现了一条细微的青紫痕迹。
空空道人呆了一呆,半响才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站在白灵面前,将红绫一端用力向谈无真拉去,不让红绫勒到谈无真。一边焦急地大喝:“灵儿,你在干什么?快放开!”
白灵红了眼圈,恼恨地瞪着空空道人,娇叱道:“臭道士,滚开!”
“灵儿,你不能这么做!”空空道人大急,见白灵无动于衷,朝身后的谈无真爆喝道:“真真,快躲!”
白灵盯着空空道人,委屈地哭诉道:“让开,臭道士,你不为娘亲报仇,我要报仇!”说罢,略一咬牙,愤恨地看了一眼对面紧闭双眼的谈无真,双手稍一用力,往红绫上注入了三分灵力。
空空道人见状,无奈以手掌紧紧拉住了红绫,用道力阻住了白灵的灵力,急切道:“灵儿,我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做,她是你师傅!你若杀了她,你便是不仁不义;爹知道你想报仇,可爹不愿让你日后活在后悔里!”
白灵一怔,神情愠怒,剁足道:“谁是你女儿?你不为娘亲报仇就算了,别拦着我,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空空道人心中发苦,却仍是耐心地劝道:“灵儿,你可以不认我这个爹,可是养育你长大、教你修行之法的师傅你也不认了吗?你娘亲虽然生了你,却从没抚养过你一天;你师傅多年来对你的悉心教导,你都忘了吗?”
白灵手中的红绫在颤抖,她眯着眼看去,只见谈无真双眼紧闭,神情凄苦,却毫无反抗之状。往日端庄高贵的谈无真,此刻闭着眼睛,声音凄楚地对空空道人说:“臭道士,你让开,这是我们师徒的事情,不必你来插手。”
空空道人回头看了谈无真一眼,见她神情坚决,只好不甘地松开了手。从来都是这样,谈无真说一,他便不敢做二。对谈无真的话,他只能遵从。
空空道人垂着头,丧气地走到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红绫两端的女人。一个是他此生挚爱的女人,却阴差阳错伤害了她;一个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自己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没有关心过她,又哪来资格阻止她要做的事情?
谈无真的面色雪白,她忽然睁开了眼角,淡淡地看着白灵,声音平静地说:“灵儿,希望师傅的死,能够抚平你心中的仇恨。不要恨你爹,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谈无真说完这话,又闭上了眼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空空道人听着这话,不知是何滋味。
白灵恨恨地看着谈无真,手上的灵力又加注了两分。但,谈无真的话在她心中惊起了一圈涟漪。师傅,她是自己的师傅……难道,自己真的要杀死她吗?
空空道人的话在她耳旁回荡着。白灵想起来,这几千年来,师傅一直对自己视若亲生,亲力亲为地教自己修行之法,偶尔虽然严厉,更多的时候却都很慈爱。怕自己孤单,她总是为自己讲述六界之内的各种趣闻,一来为了让自己增长见闻,二来让自己日后遇上妖魔多有防备。师傅的用心良苦,她又岂能不知?
白灵还记得,有一日,她曾经欢蹦乱跳地问师傅,为何不再多收几个徒弟,这样自己就是大师姐,有了师弟师妹,在玉山修行的日子就不会寂寞了。
谈无真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她,说:“师傅若多教几个徒弟,势必要分心,就不能一心一意地教导你了。”
白灵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嫣然一笑:“那师傅还是不要再收徒弟了,灵儿是师傅唯一的徒弟,只有灵儿才能享受师傅的宠溺!”
谈无真感慨一笑,点头,说:“放心,师傅永远只有你这一个徒弟。”
师傅她,是真心把自己当女儿来爱护的吧……
就连自己手中的红绫,她用来杀死师傅的红绫,也是师傅运用了千年灵力,采集西天最纯洁无染的云彩,与雨后七彩虹炼制而成。平时柔软无物,携带方便,但使用起来却颇为得心应手,又符合自己所学的法术。师傅她处处为自己设想周到,可她一定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用她送给自己的红绫来杀她……
师傅心性淡漠,爱好四处云游,但因为自己喜爱玉山,便在玉山雪顶,一住上千年。自己入世渡劫时,师傅担忧不已地,送了自己那道九命天道符……
往日与师傅相处的一幕幕,从白灵眼前如同白驹过隙,一一闪现。她看着谈无真那绝美凄然的表情,忽然痛哭一声,撤掉了谈无真脖颈间的红绫。红绫自动飞回白灵袖中,白灵恼恨地朝谈无真泣诉:“我不会杀你,但我也绝不会原谅你!我要你永远活在内疚中,我要你永远痛苦地活着!”
白灵说罢,扭身飞离,白衫在树影间几个起掠,人便已经消失无踪。
“灵儿!”空空道人伸长了脖子,正准备追过去,却见谈无真已经软软地向后晕了过去。空空道人焦急地奔过去,扶住了谈无真,关切地问:“真真,你怎么样?”
谈无真微微睁开眼睛,抬眼看向空空道人,有气无力地说:“臭道士,你还不去追。快去,别让灵儿有事。”
空空道人伸手点了谈无真的穴,让她体内翻滚的气血停止涌动,道:“放心吧,你对灵儿了解比我深,她岂会想不开?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想想也好。”说罢,便扶着谈无真,慢慢地向室内走去。
寂静的室内,明月撒了一地,谈无真与空空道人对面而坐,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响,谈无真才凝望着空空道人,问道:“你不怨我吗?”
空空道人摇摇头,声音沧桑而感伤:“不。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谁让我当时太过固执,坚持要收你,你才会被狐灭带走。可是你走后,我到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在那时,安真出现了,她告诉我,你本是狐灭的狐妃,你爱是人是狐灭。我……我那夜喝醉了酒,才会把她错看成你。你说的对,我既然爱你,就不该让她有了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谈无真静默半响,才开口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你。安真跟我,本就长得十分相似,何况你酒醉之下,自然会看错了人。我从狐灭手中逃走,离开千狐山去找你。可我到了昆仑山,却没找到你的踪影,倒是发现了安真,她在给你浆洗道袍。我问她你去了哪里,她却故意不说。我一怒之下,便带走了她,后来也铸成大错……”
那天夜晚,谈无真与狐安真静静地坐在树林间,无真冷冷地注视着狐安真,半响,才恼怒地收回了视线,怒骂道:“死道士,臭道士,我恨你,恨死你!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喝你的血,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安真怯怯地看着谈无真,温声道:“无真师姐,其实,空空心里爱着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是我趁他喝醉,用狐媚术引诱了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放过空空,行吗?”
谈无真本就恼怒非常,听安真一口一句“空空”,更加怒火攻心。霍地一身站起来,走到安真面前。清冷的月辉之下,无真居高临下斜睨着安真,道:“放过他?我凭什么?臭道士背叛了我,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安真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艰难地说:“无真师姐,看在我的面子上,求你放过空空吧。”
安真怯怯地看着谈无真,温声道:“无真师姐,其实,空空心里爱着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是我趁他喝醉,用狐媚术引诱了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放过空空,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