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配。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衬的赵幼桉平时清秀的面庞倒有几分明艳,流心轻手轻脚给赵幼桉整理着绣领,生怕有什么纰漏。不愧是东宫迎娶太子妃的仪仗,虽是庶出的女儿,可排场一点儿也没亏缺。“太子妃娘娘,赶紧出阁上轿子吧,太子爷在府外等着您呢,别误了吉时才是。”穿的鲜红鲜红的喜婆脸上堆着腻人的笑,凑上前来催促赵幼桉。“有劳姑姑了,我这就来。”
赵幼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面庞,倒有几分自己亡母的影子。双手合十,闭着眼心里默许愿说:娘亲,看在我幼时便没了母亲独自一人的份上,保佑我以后到了太子殿下东宫,不求幸福喜乐,但求能与殿下白头偕老,能过的安稳些便好。
新嫁娘盖上了红盖头,在丫头婆子簇拥下出了门。“三姑娘出阁!”喜婆喊着,“出了阁就是东宫的太子妃了,盼着太子妃娘娘与殿下白头偕老,多子多福!”风吹起来红盖头的一角,虽是晚秋还不大冷,但是赵幼桉还是觉得凉。望了一眼护国公府的人们和宅子,心下想着,或是再也回不来了,便转头钻进来轿子。
端坐在轿子里,轿子一晃一晃,可她坐的却很直。不知道这往后日子是好是坏,但是去了,也得好生生活。身后红妆,不止十里,跟着东宫的迎亲队伍,往东宫走去。像一条红色的蛇,盘着皇城大街小巷。
……
赵清灿盖着红纱,手里攥着红色绸带,绸带的那一边牵着今日的新郎官,她未来的夫君。跨了马鞍,跨了火盆,走进东宫的宫门。在太监侍女簇拥下被送到正殿寝宫里,
大婚仪式结束了,礼成了。新郎官陪着外面的王亲贵胄饮酒,赵幼桉端坐在喜床上,打早晨就没进过油水,饿的头有些发昏。“太子爷来了。”听着屋外喧喧闹闹,门吱呀一声开了,喜婆引着新郎官进到屋里来。
赵幼桉心里像是打着鼓,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手不禁攥紧了衣裙。“太子爷就拿这喜杆挑了太子妃的盖头吧。”喜婆脸上满是殷勤的笑,把喜杆递给太子。唐凤尔慢悠悠地接过杆子,说:“姑姑们就下去吧,后面的礼儿就免了吧。”喜婆闻言慌了,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唐凤尔脚边:“太子爷,这,这不合礼数吧?”
“是本宫成婚还是姑姑成婚?爷今儿个吃醉了酒,想歇着了。”太子眼盯着喜婆,冷哼道。喜婆笑僵在脸上,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缓缓站起身,面退了几步,关上了殿门。赵幼桉听见说话,心快跳出来了,手心里攥着一把水似的,浸湿了衣裙。忽地头上红纱一滑,掉到了身后,赵幼桉低着头,眼前是一双黑色绣金锦靴。
“抬起头来,看着爷。”唐凤尔手一挥,把喜杆撇在地上,语气里半是戏谑半是不耐烦。赵幼桉慢慢抬起头,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疲乏,眼底挂着两个浅浅的青痕,却掩不住少女的神采。入目,是少年太子的脸庞。虽不如当年在护国公府明王无双容颜,却也风度翩翩,面如冠玉。
“你既嫁了本宫,进了这东宫,便是爷的结发妻子。往后的日子望与太子妃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唐凤尔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少女明艳的脸庞,虽着了浓妆,可眼眸里盛满了光芒,“可是,爷希望太子妃心里有数,爷的心不在这,现在不在这,往后也不会在这。希望太子妃安分守己,操持后院,做个贤妻便好。”唐凤尔看着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眸里的亮光,一点一点消逝下去,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言语可以形容的感觉,他很清楚自己,竟动了恻隐之心。
“太子爷说的是,妾身既做了太子妃,就该相夫教子,恪守本分。只要太子爷宽心,妾身做什么,怎么样,都是愿意的。”赵幼桉垂了眼眸,微微颔首,低声回话。唐凤尔收了心思,不再看她:“太子妃出身名门,识大体懂规矩,爷娶了你,希望不会让爷后悔。太子妃好生休息,爷今儿个贪杯了,吃醉了酒,可别过了酒气给太子妃,爷回偏殿歇着了。”说罢端起桌案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松开手,红色瓷皮的酒杯落在地毯上,在地上滚了几个圈。转身迈开步子出了门,好似对赵幼桉没得一丝留恋。
一同陪嫁来的流心,见太子爷出了门,赶紧从侧门进到寝殿,上前凑到太子妃跟前,开口道:“娘娘是惹着太子爷不开心了吗,怎的这洞房花烛夜太子爷自己出去睡偏殿了?”赵幼桉闻言,不禁垂泪,抓着流心的手问:“流心,我问你,我赵幼桉平生可做过什么亏心事?”
流心听见太子妃说这话,赶紧跪在身前,道:“太子妃说哪里的话,您自打在护国公府里就是最谨小慎微的姑娘,平时连下人都不曾大声说过的菩萨心肠,怎么做过什么亏心事呢?”看着自家姑娘眼泪像珍珠似的一颗颗掉下来,赶紧掏出手绢去擦。
赵幼桉耸动着肩膀,哭都没有声音,小声道:“流心,你说为什么,我永远都是过的不如意的那个?”半晌,从流心手里接过帕子,擦干净眼泪说:“流心,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管外面怎么说,我都是这东宫的太子妃,若是让人看了笑话,丢的可是咱们护国公府的脸面。”
“是,娘娘说的话奴婢记着了。”流心附身叩首。赵幼桉点点头,说:“帮本宫宽衣吧,夜深了,早点安置吧。”
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桌案前,端起另一只酒杯,慢慢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