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云笑声渐小,继续说道:“结局却是有些悲伤,慕语小姐接到书信,居然当真答应了比剑,于是斗剑盛会结束的第二日晚上,两人便于落风崖崖顶决剑,结果自然是那慕语小姐技不如厮,落的惨败,却不想那慕语小姐竟当真的是个痴心女子,剑输当场,她便扔剑转头,纵身跳下了落风崖,已是尸骨无存,香消玉陨了。为了此事,慕语山庄与欧阳门至今仍是明争暗斗,势不两立。”
“啊…”柳凝汐听着不禁目露伤感的怅然长叹一口气,“真真可惜了那样一位绝世女子!”
叶流云说到这儿不禁偏头浅笑看向柳凝汐:“怎样?说到这里可对这位欧阳楚有些了解?”
“嗯!”柳凝汐听话一脸晦暗的点点头,“大抵就是一位武技高强残虐噬血善恶不辨且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登徒浪子了!我说的可对?”
“哈哈!”叶流云闻言爽朗笑了两声,既而转头看她,“我竟不知我将他说的有这样偏激?这里还有几桩事,不如一同与你说了?”
“嗯?还有?”柳凝汐一付要听睡前故事的模样一脸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叶流云,“那快说快说!”……
夜风拂拂,辰星满天,身后是一弯弦月,面前是清明庭院,紫藤架绿意深深,桂花树翠叶徐拂,两人就那样坐在屋顶,或笑或嗔,或叹或怒,不疲不休的聊了整整一夜。
至天际已隐现亮白,启明星当空闪烁,两人终是颇有些话犹未尽的可惜之感互相道了别,叶流云将柳凝汐送回地上,叉手笑说了句‘柳姑娘有缘再会!’便姿意翻上屋顶,轻盈几步消失于视线。
柳凝汐站在庭院中默声笑向他的身影挥手告了别,便不禁懒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眼看着天边渐白的晨光,眼底不禁流出满满的笑意,‘真好,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居然就会是自己一直向往的侠盗!呵呵’笑着笑着,心中却也渐渐现出一丝忧虑,听了一整晚,柳凝汐已然觉得,这个欧阳楚,如果是作为睡前故事的材料帮助睡眠,大抵是极为合适的,可要是作为一个相守一生的人…柳凝汐心里已然给了否定,因为在她的心底里对那些起起浮浮,大悲大喜的人生是颇有些抗拒的。
‘只是……’柳凝汐想着已不禁眉头微皱,依她昨晚所听的,如果自己当真强硬拒嫁的话,不知会不会给醉月庄,给爹娘他们带来伤害?欧阳楚会放过自己吗?爹、娘、柳凝墨,还有风雨雷火,虽然对于柳凝汐来说,与他们真正的相处时间其实不过几日而已,可若当真要她弃他们的安危不顾,独自自保,她却也是真真的颇有些做不到。
正在愁思,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浑厚干哑的声音:“小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柳凝汐一愣,缓缓回过头,便看到来人一袭简朴的棕色长袍,刚正分明的脸庞,眉目英朗,额头上浅浅的皱纹和鬓间夹杂的银丝却已暴露他的沧桑之年,柳凝汐看着他竟不觉眼睛蓦然有些发热,微抿嘴唇,声音软软,“爹,你终于肯见女儿了吗?”
柳君宏看着晨风中女儿那几已撑不起衣裙的小小身姿和瘦的下巴尖尖的小脸,不禁眼里已现出一丝心疼,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淡淡的呵斥:“这几****娘天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饭菜,你就不懂珍惜珍惜吗!?”
“我……”柳凝汐听话只觉满腹委屈,可终还是咬了咬嘴唇把自己的脾气强压了下去,只敛眉低声说道:“爹来是有话要与女儿说吗?外面冷,我们进屋说吧!”
被子还横在窗边的地上,柳凝汐随手把窗关上便抱着被子挪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抬手拍掸着被子上的灰尘,
柳君宏端正的在窗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女儿的动作眉头不禁又是一皱:“被子怎么在地上!?你昨晚又没睡觉?你到底什么时候肯听听话?你……”
“爹!”半嗔半怨的一声叫声,柳凝汐满眼委屈的看着窗旁椅子里的那个男人,想象中…父亲不该是这样的啊,想象中,他们总是很慈爱也很温暖,有着很好的脾气,有着宽厚的脊背和热热的大手。为什么,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得以感受的爹爹却偏偏是这样,总是冰冷着一张脸满口的祖宗基业,说话总是带着淡淡的呵责。
想着柳凝汐已气呼呼的偏头不再看他:“爹来还是要同女儿说那欧阳楚的事吗?那么您大可不必费心了,女儿是说什么也不会改变想法的!”
柳君宏听着女儿冷冷的话语只是一声长叹,满眼不解和无奈的反问道:“小汐,爹就不明白了,那欧阳楚虽是替朝廷办事,可他无论武技还是家业也都算得上是一代英豪,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就那么不想嫁他?”
柳凝汐听话一把将腿上掸到一半的被子推回到床上,挺直了脊背直视着柳君宏的眼睛硬声说道:“爹,女儿不管那欧阳楚是不是什么英豪,女儿只知道,女儿想要嫁的人不是他那样的人,女儿想嫁的,是一个坚实温暖的依靠,不需要多么的出众也不需要多么的特别。只是在女儿冷时,他肯脱下长袍拢起篝火为女儿挡寒;女儿饿时,他肯走进厨房做些清粥小菜为女儿裹腹;女儿病时,他愿意奔走着求医问药为女儿熬药医病。女儿想要的,不是什么武林盛名或是什么一代传奇,女儿想要的,就只有一份温暖,只是一个家而已啊!”柳凝汐听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干哑,抬手抚上脸颊,冰凉一片。
急急拢起衣袖去擦拭脸颊,柳凝汐听到此时房间里几乎静默的呼吸可闻,半晌,脸上泪未及擦干,却听到窗旁传来一声咽哑而沉痛的长叹:“罢了,你既不想嫁,爹不会再逼你了!”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柳凝汐拭泪的手背一僵便那样瞪大了眼睛犹自含泪的蓦然抬头望向窗边的那个身影,满眼的不可置信,“爹…爹?你刚刚说什么?”
“你若不想我又怎能真的狠下心来逼你!”柳君宏看着女儿,眼睛里现出沉痛的挣扎,“你可是爹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