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汐到达太子府书房时太子并不在,小丫鬟告诉她‘太子殿下同魏大人去了湖光阁,并且嘱咐了如果柳大人来了,便让您去湖光阁找他!’柳凝汐听话已是明了,谢过礼便已往静思湖寻去,
自上次刺客一案以来,柳凝汐想着以后不可如此,便询问绿巧将太子府整个位置分布、屋楼殿宇事无具细的全部记了下来,沿着游廊小径、曲曲绕绕,柳凝汐一路却是驾轻就熟,绕过和筠楼、凌轩殿,转过草清园便看得到静思湖了,杨柳依岸,整个静思湖湖水并不宽,可精巧玲珑,清冽透明,湖中金鲤摇尾慢游,每天日光一亮,便映得湖边半凌水面的木制楼阁湖光潋滟,这‘湖光阁’便也是由此而得名。
柳凝汐沿着湖岸边杨柳下的小径慢走,天清气朗,水色湖光,焦躁了一日的心情终于缓缓舒畅了下来!
很快便到达了湖光阁,柳凝汐脚步轻轻,绿巧曾说这湖光阁是殿下接待贵客之所,刚刚也听小丫鬟说什么魏大人,恐这阁中尚有客人呢吧!却不想立在门前的小厮见她却立时高声向里通传:“殿下,柳大人来了!”所以待柳凝汐近前,小厮已道:“殿下让柳大人进去说话!”
脚步轻抬,屋内景象霎时入眼,桌案、书架、方桌、木椅,屋内陈设小巧玲珑、疏然有致,进屋未见到人,柳凝汐扫视一眼,转过脚步绕过一个立地的大插屏方看到一个隐密的房间,
窗子半开,窗外是鳞鳞湖面,屋内日光明亮,茶香萦绕,太子正负手立着,一身浅青色长衫疏然落拓、丰神如玉,神情却有些冷峻,安静的双眸中似有淡淡的暗潮,
屋内桌旁临窗坐着一个老者,须发花白,似有些年纪,一双眼睛却凌然有神,气度刚正,那老者从柳凝汐进来便一直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她,眼带探询,
“属下参见殿下,参见大人!”柳凝汐躬身叉手施礼,
太子却未有答话,转过身看向窗外的湖面,“你的店怎么样了?”
没给平身,柳凝汐只能这样继续躬身答到:“回殿下,还在整理,不过伙计们手脚麻利,开张之日不远了!”
“你今日都做什么了?”
“今日…?”柳凝汐咬唇犹豫一瞬,“同伙计们一起整理铺子,再没做什么了!”
一直安静的双眸终于微有波澜,太子身形晃了晃,身后的手再次微微的紧握起来,无论如何冷静,如何努力的想要强自镇定,当亲耳听到这些话自她口中说出时,那份镇定还是会被瞬间轰然击碎,太子转眸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明亮锐利到几乎直射柳凝汐的心头,柳凝汐神色一愣,太子却淡淡道:“有给你的东西,你看看吧!”
柳凝汐听话低头扫视,看到一旁小杌上的红木锦盒,伸手拿了起来,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观察二人的魏向平抬眸看了看太子神色,又转头看了看柳凝汐那张秀气精致的面庞,心内一时了然,眼睛里满目担忧,竟是暗自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
开盒,小小木盒里竟又被再次分为十六个小格,每个小格里都有一小堆小小黑黑的粒状东西,有的形似瓜籽,有的形似圆片,‘是花籽!’柳凝汐看着心中一叹,眸间已是满满的笑意,抬起头来刚要开口,太子的声音却已响了起来:“不过是些枯种,你要便拿去吧,我留着无用!”声音冷冷的,语气里带着疏离,柳凝汐听话神色一暗,不明就理,只能放下手中盒子以正规礼节叉手道:“属下叩谢殿下!”
“对了,还有一事…”太子低眸看着柳凝汐,“刚刚我正同魏大人讨论,王叔手下的欧阳门门徒个个都武艺高强,以一挡十,小汐你是武林中人,不知他们是有何秘法训练?”
柳凝汐听话却神色一僵,愣愣抬头,‘太子从不与自己讨论除生意以外的任何政事的,今日是怎么了?’“好…好像是洛血剑法!”柳凝汐讷讷回答,只能以当初从叶流云那儿听来的传闻来答了,
“嗯!洛血剑法!”太子眸内没有丝毫解惑的喜悦,反而是越来越冷,“那他们的门主呢?子轲曾不只一次的告诉我那个欧阳武技高强,让我小心,你认为呢?我每日出门身随几十名侍卫,依旧不安全吗?”
“这…”柳凝汐眉心一皱,想起上午自己与飞星打斗时的种种,满目担忧急忙道:“是的,很危险,殿下以后一定不可大意!”
太子听话却神色更冷,眼睛直直凝视着她:“这么肯定?难道小汐你已见过他了?”
“我…”柳凝汐听话神色一顿,心里却已是慌乱不已,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刚刚就见过欧阳楚,那个人真的很危险!可如果那样,岂不要将自己之前所有的谎话一同拆穿,明明想要抛弃过去,重新生活的,如果他知道自己撒谎,还会收留自己吗?会不会立刻就将自己赶出去?那样的话自己还能再见他吗?柳凝汐害怕了,她不想对太子再次撒谎可却又怕当一切昭然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生气的离她而去,柳凝汐眼神慌乱,咬着嘴唇讷讷半晌,终只能道:“没有!属下从没有见他!可他真的十分危险,殿下一定要小心!……”
“够了!”太子身形一晃,转过身已不再看她,“没事就退下吧!”
柳凝汐听话眸光暗暗,轻声道:“是,属下告退!”
眼看柳凝汐身影已消,魏向平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忠声道:“殿下,她就是刚刚侍卫口中的柳大人?殿下还等什么?您应立即将她处死并彻查府中所有侍卫,以防再有其他欧阳门的卧底!”
太子闻声却不动,一双眼眸直视着窗外的清冽湖面目光汹涌而沉痛,
魏向平见着,当即神色一肃双膝跪地向太子叩首:“殿下,那柳小汐,是女人吧!?”
太子听话神色一动,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魏向平,
魏向平继续道:“如果这便是殿下不想杀她的原因,请恕老臣直言,老臣对殿下失望之极,自古君王,因沉迷女人之乐而醉失江山的数不胜数,殿下从小志在帝皇、雄韬伟略,怎么也会犯如此糊涂?女人如祸水,过度沉迷终只将被溺死,请殿下信老臣一言!”
太子听话却是急忙伸手来扶:“老师快快请起,哪里有老师说的那样严重,她不过是我前日出行时客栈里巧遇便要投靠我的一个……”
“那殿下为何不杀她?”魏向平直视太子双眸沉声道,“往日哪怕不是确信,只是怀疑您也不可能再留那人在府,这次呢?”
太子口中一哑,竟再无答话,
魏向平见状急忙再次叩首:“一念成王,一念败寇,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有时往往便会直击整盘棋之生死,殿下难道连这都不在乎了吗?老臣恳请殿下三思啊!”
太子没有再扶魏向平,看着他一身佝偻却依旧忠心叩主的姿态不禁形神一动,眼眸里暗潮涌动,看上去痛苦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