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忠率了一干将佐来到了现场,看到眼前的境况,真是心如刀割,粮草可是大军的生命呀,没了粮草,自己这支大军可支撑不过两天,怎么办?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就是击败那支强军,冲出恶石谷,到龚庆府就粮。但要击败那支恐怖的军队,谈何容易?二就是只能退兵高唐,去和田豹会合,他那边的粮草可是多得很。可是这番损兵折将,和那厮又早有心病,这厮会不会借机发飘?这个却不能不防。进又进不去,退又退不得,他算计了半天,脑袋都大了。
郭信却不合时宜地在耳旁喋喋不休地投诉着那彭逢造反的可恶行为……钮文忠看到眼前形势,心里暗骂这个匹夫,真是****长大的。叫弓手到悬崖边去放箭?还不如直接让他们自杀算了!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这个酒囊饭袋,真是臭得要命,咋没他妹子香呢?要不是他妹子是自己的心爱小妾,他几乎想拔剑当场宰了他。见他还在口水乱喷,钮文忠厌恶地喝道:“住口!”
郭信见着他那冷厉的眼神,心里大惊,赶紧住了口。钮文忠实在没好心情,只对着彭逢等说道:“收起你们的弓箭,归队!”彭逢等心中忐忑,但大帅积威余在,他们只能收好弓箭,回到队列之中。
叶冲透过烟雾以及下面的火光,见着一员大将给人簇拥着前来,看那阵仗,不会是草寇主帅钮文忠来了吧?管他是不是这钮那钮的,说不得都要好好刺激他们一番。叶冲便低头吩咐了任天几句,这厮声音大,正好做个传声筒。
任天便拿起一个鸡腿,举着火把,招摇着大叫道:“草寇的弟兄们啊,明儿你们就没粮吃了,只能去****了。不过你们那草寇的头儿的营房里鸡腿、鸭腿可就多得很啊,喏,这个就是从他的营帐里偷出来的,满箱满柜啊。可怜啊,你们这些弟兄,他们吃鸡腿,你们却要****——”他的声音洪亮,震山裂谷,下面诸人尽皆听得见。不过他的污水猛泼,下面的人居然毫无所动,只当没听见。
叶冲又在一旁小声提示,任天便是大声叫着传着:“据我们潜伏在那钮王八蛋身边的暗探传来的情报,那钮八蛋和他的亲信商量好了,粮草没了,他们自然还有鸡腿、鸭腿吃,你们这些兵当然只能****了!如果不肯****,他们也商量好了,就割了你们死去的兄弟的肉,晒干了,做成肉脯给你们吃。但是人多肉少,吃不过来呀。只能找机会再用谋反罪杀了你们中的几百个,做成肉脯,再供给你们活着的兄弟吃——”
下面整齐的头颅终于开始摇晃了。上面的谣言很幼稚,很可笑!不值一哂。但还是有人开始怀疑了……相信了。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惜这里的智者实在太少了,有的是鲁莽和头脑简单之辈。
话音刚落,有几个便是压抑着干呕起来,然后便是一片,数百人齐齐干呕,那场面是何其壮观啊!彭逢心里发寒,立即悄声通知手下兄弟,随时准备应变。
钮文忠表情平静,问手下各将佐:“你们有什么办法解决上面的那些恶徒?嗯?”一个将领道:“大帅,正面是攻不上去的,箭也射不着。不过属下知道有一路险道可以从后山攀过去……只是……”他刚要说出困难:路又险,一边全是悬崖,一个不对,摔了下去,渣都捞不着,尸骨无存呀!即使是爬过去,如果宋兵他们有一人在上面守着,就是一千人也不够他们捅的……
不料钮文忠迫不及待地命令道:“你去!一个不能留,本帅要把他们做成肉脯!”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愤恨得无以复加,烧了俺的粮,还要污蔑做“肉脯”,是可忍孰不可忍!激愤之下,脱口说出了“肉脯”的字眼。他没什么感觉,却让周围兵将心里发了寒:果然大帅有这意思……彭逢已悄悄地把手去抓箭枝了。
任天又大叫道:“弟兄们呀,那钮八蛋可是毫无人性的,这做肉脯的事,他以前可是经常干的,你们要不想给他做肉脯,或者不想吃他的肉脯,可得小心呀!那些肉脯可能是你们自己弟兄的肉呀——”
呕……又是一大片,有几个昨晚吃得饱的,还真的吐出东西来了,酸臭之味几乎掩盖了那大火中的尸臭味道。
任天的信口开河,还真触动了钮文忠的痛处,他出身绿林,十年前他有一次遭了官军的围困,弹尽粮绝之下,还真的吃过自己兄弟的肉充饥,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还是无法拔掉的那种。一经人提起,他脑子顿时麻了,满面涨得通红然后发青,幸好火光中还看不太出。他急怒之下,揖指崖上怒骂道:“本……本帅……誓要吃你们的肉……喝……喝你们的血……”此言一出,众兵将更是心惊胆颤。彭逢闻言整个人都麻了,脑子弹出两字:不妙……
钮文忠气急之下,指着还在磨蹭的那献计的大将骂道:“还不快去……彭逢,给本帅射……射死他……他们……”彭逢此时整个人都麻木了,机械地应道:“遵命……命……命……”这才反应过来,要射上悬崖,非得往前三十余步才有这可能,可上面的石头可是不长眼的,自己和这班兄弟可没长着铁脑袋呀……砸中了,保证脑浆迸裂。他心中疑惑:不会真的要把我们做成肉脯吧?
大帅的威严让他不敢不行,他迟疑地小心地领着手下往前挪去,走出十余步,脚步更是慢了,幸好上面的石块还未砸将下来,但再往前就更危险了。别说肉脯,肉饼都有份。不如就在此地应差算了,他一声令下,手下个个张起了弓搭上了箭,准备仰射。
弓手的贪生怕死更让钮文忠气愤,在那个地方发箭,连人家的靴子也够不着,欺他不识吗?他勃然大怒,喝道:“再向前二十步!彭逢,你再磨蹭,本帅必将你军法从事!”
彭逢脑子一热,全身发抖。现在他确信了这个王八蛋肯定是要为他小舅子报仇了,要拿他们兄弟去做肉脯。想到那惨景,实在……彭逢顿时恶自胆边生,他赤红着双眼,嘶声道:“王八蛋!兄弟们,这厮要拿我们做肉脯,我们跟他拚了……来呀,转身,三轮急射!”
这些箭手是极为听他话的,他们本就对肉脯之事七上八下的,得罪了那郭信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说不定真的……真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彭逢一声令下,他们想也不想,便是转身抬弓,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来个三轮急射,箭雨没头没脑地朝着人群泼去。
便听对面惨叫声连连,钮文忠身边的一干将佐一个不防俱成了“刺猬”,钮文忠也中了一箭,幸好铠甲厚实不至致命,他的七八个亲卫,拚命地护着他,朝后逃去。他们可管不了那么多,拔刀一路砍杀,把挡路的兵将砍倒或赶开,生生地砍出一条血路朝谷口奔去。闪避稍慢者难免成了他们刀下之鬼。
后面众军大乱,彭逢趁机大叫道:“那王八蛋要拿我们做肉脯,我们反了吧,弟兄们杀了那厮……”一边指挥着手下只管朝钮文忠的亲兵射去。几轮下去,钮文忠带来的一千亲卫几乎死伤殆尽。
本就心寒的其他二千多的杂牌军,在彭逢的鼓动下,本就心动了,又在毫无防备之下给钮文忠的亲卫砍杀了数十人,便是大乱,终于有人举起了刀枪,朝着钮文忠的亲卫就是一番乱砍。一刀砍下,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下面终于彻底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