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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拈花一笑

回灵山之时,才知我已失了数万年的道行。我将所历之事坦言告诉佛祖。

世尊慈悲,沉思良久,忽然叹道:幸得此女舍生保全。否则,果然会牵连甚众。然,你自不知,那妙音天女已落天灾,永不能成人矣。

我当时听了,十分刺痛。

过了不久,佛祖讲法之时,梵天果然前来赴会。他手持一朵弥罗花问佛祖曰:如来,我有一妙音弥罗,此花最会以露珠弹奏琴声。只是近日来此花枯萎,且音色不同往常,今日请教一个为什么。

佛祖听了,接过花朵。他拈花在手,俯问众佛陀:妙音之妙,在于一个不可说。何人愿来悟这不可说。

佛祖连问三遍,无一人做答。我忽然一点微明苍然,望着佛祖便就无声一笑。

佛祖问何笑。我说,佛祖,弟子愿悟。

于是,佛祖递花过来。

我亦拈花在手,低下头去,深深一望。只见弥罗花洁白光艳夺目,且花瓣上数颗水露跳跃,发出叮叮冬冬的声响。在我看来,那绝不是什么露珠,而是眼泪。

簌簌的珠泪……

此女为了我的不可说,已经永远不能变作人形。

我便俯身,对那花发自肺腑地说道:我心非想非非想,有情众生,皆因不可说。你若不可说时,我又怎可说。因此,你不可说,我亦不可说。可说不可说,只在两心自然相说。

弥罗花听了,全身震颤,爆出很激烈的一段声响。忽然花心盛开,从花中吐出一只精致的小琴,照着我的口舌直飞进去。与此同时,那花瞬间枯败。

梵天王当时见了,便要挖我心肺取琴,幸被佛祖相拦。

佛祖说,世间诸事皆因有缘。你若无缘,怎可做得天尊。妙音之妙,皆在不可说。迦叶因不可说而失修行万年,才得此妙音绝琴。此乃天定。无违。佛语奥妙,即皆如此。

梵天说,我那妙音弥罗,乃修行多年。因他而毁,必要给我一个说法。

佛祖说,禅宗从始至终,只要自己倾心体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法亦求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未若将迦叶与弥罗移至在僻静之地。弥罗在下,迦叶在上。迦叶周身遍裹荆棘,以心体会那种不可说的境界。你的弥罗花或因此而重生。

梵天问,他若不动,弥罗怎会重生。

佛祖道:此乃天机。

于是我便与弥罗花一起移入月宫中一座花窖之内。

我身上遍裹了荆棘,倒挂在弥罗的上面。她因为不能说话,变作一朵纯洁的小白花。我因她失去万年的法力。如今两病相怜,却得佛心慈悲,终落了一个终日相守的下场。而这却是先前万想不到又让我欣喜万分的事情。用一个词来形容,好比是枯木逢春,雪树开花。

我虽动一动鲜血斑驳,可是每日却尽盼这一刻。我用我的鲜血通过浑身遍插的荆棘来灌溉于她,只为了小桥流水上一句倾心相许的不可说。而她每日里承受我的血露,定会全身颤抖,幸福之意不用明说。

我在三千年的时间里,终于悟透禅宗的至高境界,不可说三字绝非用语言文字所能形容。只有自己经历,方可知道一种大悟无语,妙不可言的境界。于是我常常对她说,弥罗,我为你血尽而干,你为我不能妙音。你我从不言悔。她听了,先是微笑,继而泪珠满面。

这样竟过了三千年。弥罗在我的血露浇灌之下,终于转死回生,变得鲜艳起来。而我,为了她,一日日骨瘦如柴。她见我如此,虽不能说话,但却非常伤心。后来为了拒绝我,她闭合了花瓣。

这一来,令我忧心重重。恰逢此时,有一仙子来到我的眼前。于是,我不得不求助于她。

此人便是月宫之主嫦娥。

此仙虽然生得美貌,但却心性狭小。她受佛祖之命,负责我平日仙丹与仙药的服用。不想日久天长,三千年下来,她竟然萌生异心。平日在我身上那种情愫,与他人明显不同。

可我思前想后,除了求救于她,别无良策。

于是我向她说明,让她劝说弥罗。她假意答应,后来却出一计说:不如她悄悄在花窖上凿一雪洞。日间她自在洞上放些甘露下来。弥罗受此清露,自会受益,我自也勉去滴血之痛。我见她如此良善,自然感激不尽。谁想此女心狠手辣,这一来却害了弥罗。

过不几日,她果然在窖上凿一雪洞,初时也果有冰露从窖上滴下。我欣喜不尽。然而忽有一刻,明光炽烈,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再看时,雪粉一般,弥罗周身被罩在一股冰柱之内,倾刻冻成冰花。我此时后悔莫及,开始大骂起来。

不料嫦娥却明告于我,此乃梵天的御旨。他千方百计要拆散你们俩个。如今弥罗花冻成冰骨,一无所知。不如我向佛祖申请,去了你的枷锁,咱们在月宫中做一对自在的美侣如何?

我只气得全身发抖,用尽力气大声斥骂于她。

此女却不恼恨,又笑,说:今见你二人如此情深,我再实告诉你。梵天做此一举,不过是想取你心中的天琴。皆因此琴所造时用尽你佛祖第一大弟子的精华,又加上弥罗的香气,此琴现已法力无边。据说可摧断佛祖身边任何一位佛陀的意志。因此,梵天王不惜一切代价。你若依了我,我自去佛祖那边诉说你的不堪境遇。佛祖疼你,自会救你。你若不依我,我只好依梵天王的意思,一道霜柱将你困死,然后送你到凡间。佛祖有朝一日问你,我也只说不知道罢了。只是这一去,是谁在下面等着,你心里最清楚。

我听了她的这话,虽怒火万丈,只是一个字也不能发出。我虽有一死,但是弥罗又该怎样?于是我仔细思想,便向她低头,无奈何答应下来。谁知此污仙真令人好不厌恶,她竟写好一纸文书,让我在上面画押。我说我全身自不能动,怎与你画?

她却说,我用凤凰花沾了你的口,你只须在此书上留下我的唇印即可。我又羞又怒,再也无法忍耐,当时啐了她一脸。此污仙当即报了梵天。于是,将我打下宫来。施主,这便是我此刻身在桃花山的缘由。”

“哎——呀!”

美男听到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发自内心地肃然起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将这迦叶和尚打量一番,退后几步,一揖到地:“大哥,师傅大哥真是神人啊。小弟我今天一定将您好拜一拜。要说垂情,您才是真正的垂情大师。不,垂情祖宗。”

美男一旦深情所致,不论任何场地,妙言花语脱口连珠即出。

迦叶苦笑道:“小施主,我今已向你讲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或许会向梵天报告,但是悉听尊便。”

美男嘻嘻笑道:“我说大哥啊,这个故事的意思我大致也听明白了。有件事我想知道,梵天尊和您的师父如来佛祖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吧。”

迦叶说:“是这么个一说。但是佛祖更比他高上一筹。”

美男说:“大哥,我怎么听着你说的弥罗花小姐……有点女间谍的味道,对不对呀?”

“女间谍,什么女间谍。”迦叶皱起眉来。

“您看,神仙姐姐是个妙音仙女。她利用妙音来引诱,让您意乱神迷。然后她又利用您的痴情制成第一奇琴。这琴实际上是梵天王指使她得手用来反击佛祖的有力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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