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呀,”胡狸狸又赶忙严肃正经地劝道:“兄弟们绝对是时刻挂念您的安危。别说是一块进去,就是替您死几百个来回,也都不在话下。但现在的情况是,神仙爸爸并没有让我们跟您一块进去。也就是,换句话说,您才是绝对的主角,男一号啊。我们都是配角打酱油的。配角怎么能抢主角的戏。抢了也不要紧。要是让神仙爸爸知道,他一恼,把挖钱的勺子给收走了,咱们后悔莫及。毕竟如今,这玩艺是咱们的命根子。您说是不是?”
胡狸狸会忽悠。
但是美男低头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挖心剜骨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况且还需进去仔细探明。
胡狸狸又接着出主意:“哥哥,我看不如这样。您先进去,我们站在外面等着,看那山口闭合不闭合。要是您进去了,山门关闭,这证明老神仙的意思绝对是要您单独行动。但要有个三长两短,特殊情况什么的,您拿出勺子大喊,开山!那时候,卑职们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保证万无一失。”
大家伙一听,的确是个好思路,赶忙都劝。
美男无语,也只好点头同意。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宝勺,向着开山大道一路走去。
越来越近时,里面幽火鳞鳞,阴森可怖。美男在山口心跳加快,忽然回过头来,瞧着一
帮众弟兄哆里哆索地嘱咐:“我说兄弟们,你们听着!”
“哥哥,您有什么话啊。”
“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是到明儿早上出不来了,你们千万别忘了今天是我的祭日。草草地给我立个坟头,每年这个时候烧些烧纸吧。”
“哥哥,怎么会呢?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不会就好。只是咱们好了这么些天,我真不想离开你们。”美男忽然含出眼泪来。
众兄弟也不禁泪光闪烁:“哥哥,这些兄弟怎么舍得离开您。您是为了我们走路啊。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赴汤蹈火都是在所不辞的。”
“嗯。”美男听了点头,放下心来。不再说话,大步向里直奔。
刚刚只走了几步,只觉前面一阵黑风吹过。远远望见苍穹之下,树影婆娑,隐约传来低低的乐声。美男心头一缩,不禁惊惧地停住脚步。忽然乐声又起,如此低低续续,最后竟然渺无微声。
美男寒心间,身子不由自主往回张望,见山门还是阔阔地张开,不由心中大喜。正要唤门外人进来,忽然戛压压巨响,两边山壁一齐启动,慢慢闭拢。胡狸狸一干众人挤在一起使劲往里面探看,无奈那门紧促,很快便在一片喧攘声中将主仆无情隔离。
“哥哥!”
“兄弟!”
“哥哥,哥哥!”
美男眼睁睁望着,突然愣愣地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此时环顾四周,唯见满目银白,人迹渺无。独立月下,恍如一梦。只有低低碎碎的琴声,如呜咽般,又在耳畔响个不停。
美男惊得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一句话。
诸君,您将随着笔者的一支妙笔看这甄美男如何从桃花山飞身直上九重天。
话说银色漫洒,山夜静,月光如一汪清水,照亮眼前迭迭复复的琳琅之境。虽说山体合一之后,四周固若金汤,恰似一座孤城。然而慢慢随着月色灼灼,此地倒愈来愈显得幽静而又美妙起来了。
再往前走,竟是一条白石铺成的路径。两条绿萝带,袅袅婷婷的样子,在一片晶色中荡来荡去。再进去,就显出诸般花木异草。几株白色的芍药花连着海棠树,醉绕在琴韵清风之中。为什么会说琴韵清风?因为此时此刻,一直萦回在美男耳畔那神秘的琴声又低低切切声大。细听,似情人耳语,又恰如孤心难鸣。这弦撑儿哀婉迫人,摇人心旌。
循着弦声走,顿显山花影动,百霭扑面而来。白帘下的深谷,花飘万色,伴着数点凄切琴音,绕绕迢迢,高高下下。突然眼前一亮,穿户透帘般,一道光柱从天而降。雾气纷纷,银玉的世界。里面头朝下,竟然遍裹乌棘,一根虅索,吊着个俊俏的青年男子。
美男一溜小跑窜上去。操,到底看看里面什么个情况啊。
走近看时,与前不同。一切情形现在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映入眼中。首先,这道月色的冰柱光华流转,荆棘中的年轻男子原来是一个和尚。
这和尚生得眉清目秀,目光灿烂,俊郎中的神情透出一股令人难以侵犯的英气。只是他神色疲惫,周身上下包了密密麻麻、厚厚的一层荆刺。两肩上血色斑驳,似不能挣动半分。再看那道光柱,里面雪霜凛凛,隐隐有白色的雪花轻洒。
乖乖,我的娘哎!
美男暗自惊叹,这就是天尊命我挖心剜骨之人吗?看样子,他绳捆索绑,我要挖他,轻而易举,并没有什么难的。只是隔着这么大的一个雪柱子,我该如何下手。
美男转着圈儿仔细查探一番,心想:还须要使上这宝勺。凭我,哪有这本事破这道关。嗯,先试试打开再说。既然到了这一步,一定要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于是捧出银勺,轻轻举咒,发令道:“破月柱!”
一声令下,银勺飞空,直奔冰柱。
美男连忙往后退了好几米远,深怕那柱又似山体崩泄,伤及自身。谁知这次却鸦雀无声。
也怪,这宝勺刚飞在月柱之上,水晶狱墙便很轻易地融化,倾刻消失在雾色之中。
宝勺又飞回怀里。
美男忙藏好宝贝,惊讶地发现,男子仍被一根藤萝悬吊于空。往上看时,藤萝直通向无穷尽的所在。银宇辽阔,苍穹无踪。这神秘的人儿从天而降,真是令人难以猜测。
美男走过,此时与和尚可说是近在咫尺。他虽被吊挂,但是离地面已经很近,刚才身上的荆刺也不知哪里去了。
“这位大哥。”
美男按着胸口,又开始转着圈子细细打量这位和尚仁兄。一面心想:我且慢慢与他周旋,一面伺机而行。
“这位大哥,您这是怎么了?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美男转到前面,正发现和尚也睁眼瞅他。
操,这话问得太有水平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明明在那里捆着受刑,还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货……
没有回声。
美男见他如此,又问了几句,和尚依然沉默。
美男无奈只好干笑两声,转至在和尚背后。取出宝勺,阴森森暗笑几笑,又想:该是你死到临头了吧?别怪我不客气,没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这天外不速的来客,我师傅那是什么样的人,天尊!你若跟他结仇,迟早没什么好果子吃。再说,为了那帮子弟兄,我也不得不对不起你了。大哥,来世你做我的亲爹,让我好好在您老人家面前忏悔一下吧。
说着,宝勺移在桃唇上,轻轻说了一句:“挖——心!”话音刚落,银勺果然飘然而起,照着那人的前心就直切下去。
乖乖冬地冬!锵!
切着了没有?
没。真没。
勺子刚一接近和尚的身体,就听哗的一下,金光四射。滑喇喇和尚的身上生出一层钢刺铁甲,恰似猬甲一般,当地一下就把勺子给震飞了。
美男形如木雕,直直定在当地。就连勺子兵败而逃,自个儿又闯入怀中,羞羞埋进去,也浑然无觉了。原来和尚身上的金光是一片乌色荆棘。和尚被荆刺所罩,刚才动了几动,有血滴落地面,他必定疼痛不堪。
天哪,天神下凡啊。这这这,这事儿从何说起?要知道,现如今,我手里攥着的,可是天上的梵天菩萨,不,是梵天爸爸亲手御赐的宝贝。上天入地,开山挖钱,无所不能啊!但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就连这么厉害的宝贝,也不能将他撼动吗?
美男当时心里面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眨眼间又变作笑脸。再过去时,已是另外的一幅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