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净清朗的春日清晨,一条蜿蜒在满山翠叶之间的登山步道。
于重朝迈上了最后一级阶梯,一座山门、连带着一片白墙灰瓦的仿古建筑,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里应该就是花前观了吧?”
他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一个帖子,说申城郊区有一间叫做花前观的道观风景秀美,而且求签特别灵验,于是今天便慕名而来。
本来他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从来不曾做过求神拜佛的事,只是最近的日子确实太不顺利,这趟过来一是散心,二是求个心理安慰。
此时于重朝肉眼可见的范围里都空无一人,从山门前的空地,到道观的大殿内,四处都静悄悄的,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这种旅游景点不是一般都很热闹吗?怎么这里这么冷清?”
他走到了道观内部,站在一座名叫“观心殿”的建筑前,大声喊道:
“喂!有人吗,我是来求签的!”
他的喊声回荡在山间,却无人回应。
“什么情况?道士们今天休息?”
他很是疑惑,从来没有听说过道士还有双休日。
不过也好,反正他对算命的事也没什么期待,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欣赏的一下风景吧。
于重朝漫步在这座道观内部,听着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思绪也飘飞到了云端。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池塘前,有一条木质的栈道架在水面上,一直通向了池中央。
池中央有亭台一座,匾额上书着“如梦轩”三个字,轩中有铮铮琴声传出。
“终于遇见人了!”
他有些激动,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向如梦轩走去。
走到近处,他看见一位长发短须、身着玄色道袍的道人正席地而坐,双膝之上架着一床古琴。
见来者,道人抚琴的手停下了,起身作揖。
面对着这古礼,于重朝有些不知所措,便学着道人的样子还了一礼,说道:
“见过道长。”
“施主为何而来?”道人的嗓音空灵缥缈,如在天外。
于重朝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
眼前这幅玄衣道人临水抚琴的图景着实有些违和,让他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我听说花前观里的签很灵验,所以过来求签。”
“自取即可。”
道人向着他的右手边一探手,于重朝转头看去,那边放着一张矮桌,桌上立着一个签筒。
他走过去将签筒拿起,双手持住开始摇晃。
咣当一声,竹签坠地,他俯身将其捡起,看了一眼。
竹签上刻着。
“月落星沉,风生雨至;只要龙虎不相争,方可如时利。”
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是疑惑,求签难道不是像电视里一样,签上面会写着“上上签”、“下下签”吗?
于重朝拿着签递给了身前负手含笑的道人,问道:“道长,这个签是什么意思啊?”
“大凶之相,诸事不顺。”道人淡淡道。
于重朝一惊,连忙询问:“当如何破解?”
道人把手中竹签往地上一掷,洒脱道:
“重抽便是。”
这也行?你们能不能专业一点?
于重朝在心里吐槽。
重抽就重抽,他又摇晃起了签筒。
又是咣当之声,竹签坠地,他捡起来一看。
一片空白。
他又把签递了过去:“道长,这又怎么解释。”
于重朝现在觉得这个花前观是个坑人的地方,待会指不定一支签收他好几千。
“求神不如求己。”
此为解签。
短短六字,却把于重朝说愣住了。
道人忽然发问:“施主可知本观名号之由来?”
他摇了摇头,回答:“不知道。”
“施主且看。”
道人说着话,向身旁走了一步,让出了于重朝前方的视野。
一朵洁白的莲花悬浮在半空中,花瓣随着轻风而微微颤动着。
“此花千年,不曾凋谢。”
于重朝现在无心去管道人说了些什么,他的脑子被一股强大的违和感占据了。
为什么这里有一朵花他刚才在远处没看见?为什么花可以漂浮在半空中?为什么这个道士这么像古代人?
这是在做梦吧?
……
于重朝的身子忽然一抖,醒了过来。
旅游巴士停下了,司机站起身来大声吆喝道:“花前观到了啊!下车的赶紧了啊,行李别忘了啊!”
他扭头向窗外看去,一条登山步道在满山的树丛间蜿蜒向上,隐约还能看见一座汉白玉石制的山门。
“诶,亲爱的,听说这花前观的签很灵验呢,到时候我们去算一算姻缘吧?”
“老公啊,待会记得上一炷香,保佑咱们儿子今年高考顺利。”
游客们说着话从他的身边经过,而他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窗外。
“小伙子,看啥呢,到地儿下车了。“司机过来赶人了。
于重朝扭过头问道:“叔,待会儿你这车回申城吗?”
“怎么不回呢,拉满人就走。”
“我要回去。”他说。
司机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嘟囔着:
“就算你不下车也得收钱啊。”
付过钱,司机下车抽烟去了,整个巴士上只剩下了于重朝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那个梦,他现在的心情格外舒畅,最近一周来积压的压力和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因此也就淡了散心的心思,不如早点回家。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梦里已经求到了自己想要的签。
求神不如求己。
“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撸起袖子加油干!”
于重朝伸了个懒腰。
四小时后,已是下午,一辆旅游巴士在路旁缓缓停下,拎着大包小包的游客们陆续从车上下来了。
最后下车的是一名白白净净、五官端正,留着一头齐耳碎发的青年,便是于重朝了。
下车的地方离家里还有些距离,他径直进了地铁站。
两站地之后。
“碧海公园站到了,请从右侧车门下车,开门请当心,注意脚下安全。”
语音播报响起,右侧车门打开,顺着人流,于重朝出了地铁站,进了街边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两侧都是居民楼,往里走上十来米到了一个楼梯口前,往右一拐,上到八楼,就是于重朝的住处了。
他敲了敲门。
砰砰砰。
“诶,来了。”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开了,探头出来一名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