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内摆设简洁干净,有木凳茶几,竹床藤椅,老而弥新。一面墙书架,摆满各种书籍,一面墙药架,装满各种药草,虽说塞的满满的,却井然有序。透过半开的明净窗户,慕子游可以看到旁边小房子过道上的秋千架,不时随风轻轻摆动一下,那里应该是小白芍的房间吧。
历过劫难,处在这暗香浮动的环境中,幽静闲适,别有一番愉悦的感觉,与慕子游以前的生活是迥然不同的了。
白芍正在厨房生火做饭,不禁飘香四溢。慕子游坐在竹床上,摸了摸身旁昏睡的小九尾,不禁笑了笑,心想你倒是个大老爷,居然睡得这么香。自己也伸个懒腰,躺了下去,双手抱住后脑勺,望着屋顶,心想嘴巴里少一颗狗尾巴草。
不一会儿,白芍便已安排停当,杯盘齐整,酒菜上桌。二人相对而坐,慕子游眼前一个大蒸笼,里面放着几十个形状各异的饭团,外裹几层青翠欲滴的青菜,只露出饭团一小部分的顶尖,倒是有点像小竹笋,正热气腾腾。看来这就是小白芍口中的蔬菜饭团了,那蒸笼旁边天青色的小瓶里应该就是特制的百花酒了。
“吃啊,子游哥哥,看着干嘛!”白芍笑道。说完自己先拿一个饭团吃了起来,心想他还真是呆呆的,忘记武功也不算怪事了。
慕子游就是等这句话,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口气连下十几个蔬菜饭团,差些又噎住,赶紧拿起百花酒灌下去。这酒毫无辛辣刺鼻之味,只觉口齿生香,甘甜润喉,慕子游禁不住连声称好。
白芍见了,暗自得意,道:“子游哥哥,你尽管吃,还有很多呢,我师父也特爱吃,他说简直是色香味俱全,颇有大厨作风。”慕子游口无空闲,只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白芍一笑,接着道:“这蔬菜饭团里面有大白饭,笋类,菇类,鸡蛋,加以佐料调制,手捏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再给它穿上各种蔬菜衣服,蒸熟就出来了,百花酒呢就复杂的多了,需要采摘一年四季百花的花瓣,和各种不同的果类,加以搭配炼制,再配上我独家特制药酒,一起融合,放上半年就可以喝了。”白芍花大力气说完这一段,无比自信的表达着自己的专业性,便望着慕子游,眼巴巴的等着称赞。
慕子游吃的正香,发现白芍看着他不说话了,便道:“你也多吃点,别光顾着说了,你才吃了一个饭团,刚刚被白耳猿追了那么久,可不饿坏了。”说完接着狼吞虎咽起来。
白芍.......
酣畅一顿后,慕子游靠在椅子上,不禁打了一个饱嗝,白芍正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回来,见了他的模样,笑道:“和我师父一个样,吃饱了就坐在那里发呆打嗝。”慕子游不禁问道:“对了,这里就是你和你师父住吗?他去了哪里,他不在,你一个人晚上不害怕呀?”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小孩子,我师父去淇州行医了,听说病人好像是中了花障毒,很难应付,他应该明天下午才回来,本来我也想跟着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怎么都不肯带我去,以前从来是一起出去的。子游哥哥你看刚才那个白耳猿多凶残就知道了,别说还有其他各类野兽,所以这里方圆百里没有其他人家住的。”白芍这时坐在床上,一边抚摸小九尾,一边回道。
慕子游早早猜想他们应该是药师,只是没想到原来这里如此险恶偏僻,不禁好奇道:“那你们怎么敢一直住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吗?不一定大半夜就有野兽寻上门来,平时出去采药也是不安全。”
白芍一笑,有点小傲娇道:“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他们绝不敢靠近这个房子,白耳猿也就能欺负下我而已。”在白芍心里,这是一段特殊的专属回忆,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幸福开心,她并不想多说,可以说这就是传说中每个小女孩都会有的小秘密吧。
慕子游虽然想再问个究竟,但还是道:“我也要去淇州,说不定能遇上你师傅呢。”心想白芍小小年纪就能研制出令普通人腾飞的药丸,她师父更加不是一般人,这个可以参考暮雪姐姐,仙人或者隐者或者能人总是超凡脱俗,大多喜欢远离世间,所谓的仙境其实都是险境,就不需多问了,他们自然有办法安居生活。
白芍笑道:“有可能吧,出了这桃都山,之后路多着呢。”接着望向窗外道:“子游哥哥,太阳快下山了,你今晚就睡我师父这间房吧,放心,晚上安全的很。”
慕子游也偏头看向窗外的夕阳,真是残阳如血,苍山如海。于他找人而言,前路漫漫,刚一下山就遇到差点致命的危险。他仿佛有点明白了毛爷爷的那句词: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他现在心里才知道,前路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那就来吧,别说雄关像钢铁一样难以逾越。
翌日清晨,白芍已经为慕子游准备好早饭,并打包许多饭团还有一壶百花酒让他在路上吃。用过饭,慕子游别过白芍,相约日后找到人之后再回来相见。昨晚两人畅谈,自是无有不知,只是结拜暮雪与误食将军果之事未曾告知,只说自己从异界而到桃都山,去寻一个人,现往淇州城。白芍将信将疑......
慕子游一路向西南方向而行,一路怪花奇草,异兽珍禽,不能胜数,满心妙趣,脚力不落。只是独自赶路,人烟全无,未免形单影只,野趣虽好,也生乏味。这个念头一出,慕子游不禁在心里给自己一个耳光,这才走了多久,就如此不堪行路寂寞,真是所托非人,该打。重整心情,毅然前行。
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
将将到日薄西山时候,慕子游行至一乱石堆处,远远望去,不着边际,不知如何形成这么宽广的一大片乱石,实是异景。落日余晖肆意挥洒下来,金黄的阳光与苍黄古老的乱石相互交织起来,莫名的无边荒凉。
忽然,远处传来好似打斗声音,慕子游向来忍不住好奇之心,便索声寻去看个究竟。乱石大小高低不一,分布有疏有密,杂乱无章,他在里面转来转去,竟然不好找到声音的源头,像个迷宫一样。
饶了一会,总算于两块巨石中的缝隙远远见到了几个人正在缠斗,慕子游定睛细看,共有四个人,三个穿黑袍的人,一个穿天蓝色布衣的人。两个黑衣人正围攻蓝衣人,另一个黑衣人站在旁边冷冷看着。
以多欺少,可耻,大白天的穿个黑衣服还用兜帽帽住了头,见不得人,一定不是好人,慕子游心想。
如果慕子游再认真细看的话,他会发现在一旁悠闲观战的黑袍人衣服上镂刻了两条金龙,首尾相交以成环形,而另外两个黑袍人衣服上镂刻了一只金龟。蓝衣人身上背的布药袋和小白芍的药袋是一个款式,上面都是秀有花鸟相间的图案。只是此时他正气上心头,并未在意,在他看来,是个男人就该一对一的决斗,一个半打一个都算孬总。
村里的小黑子要不是仗着人多,哪能打得过他慕子游!想到此节更是气来。
不过慕子游虽说心有不平之意,但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三个人都是武学高手。他在镜湖初次吐纳之后,察觉气的能力大幅提升,这三个人的气在慕子游看来全是深不可测,他也只能说稍作观望。因为如果他贸然出手自己的王八拳,只会成为人家的累赘......
只见那蓝衣人衣服一身补丁,倒是和慕子游能有的一比。他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两个黑衣人不出手则罢,一出手都是双人夹击,或一人佯攻一人偷袭,或合力攻其致命点,配合极是老练,一看就是狼狈为奸已久,慕子游不禁嗤之以鼻。
可蓝衣人似乎更胜一筹,应对二人之击滴水不漏,游刃有余。慕子游在远处只觉得他们打斗速度极快,自己的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慕子游这时忽然转头看向那个冷眼旁观的黑袍人,三人战的正难分难解,就怕他突然施以暗手偷袭,便一直盯着他看,心想如果他一动手,我就大叫一声提醒那个蓝衣人。不过慕子游好像错看了他,这个黑袍人并没有想暗出毒手的意思,依然一动不动冷冷看着。
你还算半个男人,慕子游心想。
慕子游便把视线回到三人身上,两个黑袍人颇有无奈,想必缠斗许久还不见胜,便心有怒气了,估计旁边那个是他们老大,脸色不好看了。两个黑衣人急于取胜,交换了下眼神,便一起奋力一搏,正面与蓝衣人刚了一波,四掌相交,不再迂回绕弯,气与气之间对峙起来,三人衣服无风自动,猛烈飞扬,周遭漫天飞沙走石,煞是壮观。
两个黑袍人这一硬钢,才知不敌,赶紧用尽全力撤了对掌,直接被蓝衣人遮天盖地的气追击震飞。一个翻飞撞在大石上,一个飞出去老远,二人一口老血喷出,颓靡下来。
慕子游心里不禁暗暗叫了声,好!就差拍巴掌庆祝了。
蓝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向那个旁观的黑袍人笑道:“小燕,你的左右护法似乎功力稍弱啊,我才出了两成力,他们就躺下了。”
慕子游一听,原来他们认识,看来是老冤家了。
那个被称作小燕的黑袍人冷笑道:“杨大树,这些年你躲在深山老林里面,武功不见精进,嘴皮子倒是越发厉害了。”
蓝衣人杨大树并不回他,只是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仿佛在说你管的着吗......
小燕忽然叹了口气,缓缓道:“真是岁月蹉跎,人事俱非,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与我早不在一个层面上了,我们还是不要跟我动手了吧?”
杨大树道:“早说嘛,还追我那么远,那我先走了,祝极渊大人早生恶疾,早登极乐。”
小燕听了这话,不怒反而大笑,冷冷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个机会,投靠帝俊大人,你虽武学不济,不过凭你一身医学,也可为我们改写这十将军国的历史添砖加瓦!”
杨大树啧啧称奇,嘲讽道:“大言不惭啊!帝俊小儿当年被打的落花流水,你呢,屁股生烟溜的飞快,乖乖呆在海上面不好吗?莫要重蹈覆辙,贻笑在历史长河里。”
小燕摇了摇头,失望道:“当年之事就算千万人不知,但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又徒逞口舌,自欺欺人。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就像你我眼下。”说完眼神杀气尽显,便向杨大树直冲过去,竟一路幻化出无数黑袍人,气势足可践踏山河。
杨大树一惊,心中暗道:“大事不好,他居然真的练成了‘千影鬼魅’!”眼见情势危急,他只得使出平生所学,双手集气成剑,舞的四周密不透风,犹如一团白光裹住了他,那黑袍人虽如千军万马般涌了过去,一靠近却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了。
小燕向后一跃,撤到离杨大树的安全距离,道:“李阳春果然教了你‘阳春白雪’剑法,不愧兄弟情深,只是你资质天赋不够,十几年了,才练到这第四层。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
小燕厉声叫道:“第九层!极渊圣兽!司幽,解!”随后只见他全身围绕磅礴的黑色气息,并迅速变化成一个隐约可见的黑影包裹黏附着他,这黑影双手如利爪,头上生有一只角,不断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气。
杨大树此时知道是生死攸关,也不敢再有一丁点儿隐藏,直接左手祭出阳春剑气,右手祭出白雪剑气,左手可以燎原,右手可以冻江,极冷极热,煞是迫人心神。
小燕冷笑道:“双剑奥秘!却是你也能驾驭的了吗?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