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芜深吸口气,将逼进眼睛里的热意逼退,她眨眨眼,对现在的发展无所适从。
她不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话题吗?为什么却成了现在这样?
她现在就像被剥了壳的螺,现于青天.白日,无所遁形,偏偏这还是她自找的,连逃避都逃避不了,叶芜有点无措,这感觉来得突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消解。
江御淮看出来了她的无措,他朝她一笑,脸上的严肃一下子就不见了,叶芜稍微放松了一点,就听他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吗?”
“我所希望的未来,是春光正好,而你在笑。”
什么不要急,江御淮根本顾不得了,良药需猛下,他不能给她再逃避的机会。
*
17:48分,雨停了,风也歇了,江御淮结了账,背着包包先一步走出店门。
叶芜跟在他身后,走了不过五步,前头的人突然停下,她往前几步,走到他身边站住,朝他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江御淮没说话,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经过了漫长的挣扎终于有了决断,他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叶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挣脱,江御淮表情立马变了。
“8月17号,是谁说跟我试试的?难道我让你不满意,所以你想退货了?”
他的眼神可幽怨可委屈了,不等叶芜说话,他的眼神立马又变了,变得又冷又酷,他仰头,露出一个霸道总裁式的酷酷的笑,“听着,我不准你退货,相亲相爱从牵手开始。”
他握住她的手往她面前摇了摇,接着放下去,非常有霸道范儿的牵着她走。
你是戏精吗?重度不治的那种?
叶芜非常无奈的瞥他一眼,到底没抽手,雨后土地泥泞,她权当握着拐杖得了。
江御淮绷着身体走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很好,她没反驳,没有拒绝,他嘴角弯了弯,笑得眼睛都快要眯起来,顾忌着人设,好歹还是绷住了,他悄悄将手掌握拢,感觉着手掌之中的温度,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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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御淮担心雨后下山危险,到底还是喊车到山后临时停靠点了,回去要比来时更快,大概是因为下雨路上车辆少人少的缘故,尽管如此,到小区外面时也快七点了。
这几天天黑得早,七点钟小区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从小区门口一直到单元门口,泰半的人家屋里都亮着灯,食物的香气从半开的窗户飘出来,隐隐约约的笑闹声也从窗户飘出来,笑声随着飘渺的烟火气乱飞,在深夜里,是独属于‘家’的味道。
叶芜仰头,从第一户望到最后一户,她摸了下肚子,笑着说:“有点饿了。”
江御淮立马说:“回去马上做饭!”
“想吃什么呢?唔……,想吃粉蒸肉,想吃糖醋排骨,想吃烤猪蹄……想吃好多好多的肉啊。”
叶芜叹息似的说。
好多好多的肉?
江御淮皱了皱眉,家里备着这些肉吗?好像没有?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等等!家里有蒸笼吗?有烧烤架吗?或者烤箱也行?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叶芜愣了愣,一下子就笑了,“嗳,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太较真的?就像我说,啊,我今天真想上天啊,难不成就要找个宇宙飞船来坐坐?我现在说好想吃好多好多的肉啊,是因为我闻到了好多好多肉的味道,我闻到了,所以感叹那么一句,它并没有实际意义,也并非迫不及待。”
江御淮不赞同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这个逻辑,我只知道某些想法既然有了就证明那是你所需求的,既然是需求的,那就有完成的必要。”
他想了想,抓着她的手说:“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买。”
“不用……”
叶芜拒绝,他根本不容许她拒绝,非常坚定的拉着她走进单元门,走到家门口,然后开门将她推进去,把包取下塞到她怀里,然后将门关上,转身跑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叶芜伸手摸到电灯开关,将灯按亮。
啪!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来,窗帘被风吹得轻轻的响,叶芜放下包包,走过去将窗户关好,然后到沙发上坐下。
等待,漫长的等待。
叶芜很不喜欢等待这个词,这个词所隐喻的,是无望,是苦守,这次有点不一样,是期盼,她有点期待着等待过后的欢喜。
*
江御淮跑出小区,在门卫大叔古古怪怪的注视下招了辆出租,直奔杭州路。
七点二十,车在路口停下,江御淮付钱下车,站在路口从外往里看,宽阔的马路两旁,大小不一的店面,各种相同又不同的食物种类,在明晃晃的绚烂彩灯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江御淮粗略扫过,快速将叶芜念过的跟招牌上的比对,十分钟后,他开始行动,目标从第一家人非常多的写着‘火.辣烤蹄’的店开始。
他没时间等待,所以用的只有一个方法——排队交钱,定好时间来取,然后立马赶往下家。
他的扫荡非常迅速,纵然如此,等他取完点好的餐还是用了两小时又二十分钟,九点四十五分,他提着一大堆东西,到路口打了车往回赶。
沿路的商家开始关门,明亮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江御淮提着东西奔进小区,奔进亮了好久好久的那一扇门里。
“呼、呼……”
江御淮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摔到椅子上不停喘气,他很累,又跑又赶的,整个额头都在冒汗,整个后背都是湿的,但他精神是很好的,半掩在眼睑下的眼睛亮的发光。
食物的香气弥漫,叶芜肚子很饿了,嘴巴里甚至因为闻到味道而不停的分泌唾液,但她没看一眼,她站到江御淮身边,沉默的看着他。
“你跑去一家家买的?为什么不喊外卖?”
外卖?
江御淮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他抬手摸了下后脑勺,暗暗嘀咕一句,然后又装作没事人似的抬起头,朝她微笑。
“吃吧。”
一滴汗水从他眉毛上滑落,落到他微张的嘴边,江御淮皱眉,抬手用力抹了抹。
叶芜将手放到他脖子上,轻轻的摸了一下,急促的跳动从他湿润的皮肤传到她手掌心,像擂鼓,像雷震。
她仰头笑,笑得泪花纷涌,一滴冰凉的泪珠从她眼角坠落,藏进鬓边头发里,她笑着拭去,低头将额头抵到江御淮额头上。
“我感受到了。”
她笑着说。
那笑是非常开心的笑,似连绵细雨过后的虹,似大雪过后冒出的芽,似乌云散去,大地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