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哥,你什么亲戚在哪干什么啊?”
“你专心开车。”家明一脸正色警告他不许乱问,他了解这种人,博取同情没有用,想让他在余下的路程中不能懈怠,态度就得野蛮点。
果然,司机不再多问,一本正经地开起车来。经过六个小时的车程,司机精疲力竭把家明带到目的地,放下家明,他就一溜烟地开跑了,再累也得出了市区再说,按理他应该在南庆市住一夜再走,可地震说不准哪,它可不管你睡觉不睡觉。
厂区的门口大敞四开,平静下来的厂房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依然感觉到它的空旷冷清,里面没有一个人走动。家明从大门跑进去,开始大声喊着小夏的名字,他只能在偌大的空间里听到自己的回音。喊着喊着,他害怕得想哭,“小夏,你在哪?我来找你了。”
“谁在哪?”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拨开云雾。家明仿佛看见了一棵救命稻草,急忙转过后背,向着那片天光跑去。
“小伙子,你不是我们厂里的?”
“张大爷,我不是这的,我来找小夏,您知道小夏在哪吗?”
张大爷听说找小夏,依稀记起一些,“哦,你以前来这儿看她?”
“是我,张大爷,您知道小夏去哪了吗?”
“呦,这个我可不知道,当时地震,大伙都着急跑出去,乱哄哄的。”
“张大爷,您怎么还在这儿?”
“我没地方去,我和老婆子都住在厂宿舍,一把老骨头,在哪都一样。”张大爷啰啰嗦嗦地说。
“那些人都去哪了?”家明着急地问。
“能回老家的,回老家了,回不去的,也都跑外地去了。”
“张大爷,你听没听说有人受伤或者……死亡的?”家明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艰难。
“当时晃了几下,房子没塌,没什么大事,倒是把大伙吓得不轻,好像有几个受伤的,已经送医院了。”
“哪家医院?”
“出了厂子,有个二十分钟的路,有个大牌子,写着永安医院……”
没等他说完,家明迈开长腿,跑了出去。一溜烟的功夫,家明就到了永安医院。他打听了病房,找了几个床位,就发现小夏了。她还在沉睡,被子下的她单薄得像一张纸,看得他的心发酸。他坐在她旁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小夏睡了好久,她恍恍惚惚地做起梦来,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流进身体,她觉得慢慢有了力气,她张开眼睛,看见家明在她身边,笑着说,“家明,我这是又梦见你了。”
“小夏,你不是做梦,我来找你了。”
“你掐一下我的手。”
家明哪里舍得掐她,伸手轻抚她的脸。小夏感到他手心的热度,“家明,你真的在这里?”
“高兴吗?”
“高兴。你怎么来了?”小夏无力地问。
“我听不见你回答我,旁边又有人喊地震,吓得我打车就往你这赶。”
“你真冲动,什么不管就来了,万一再震怎么办?”
“你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如果死了,有我陪着你,你就不那么难过了。”
“你真傻。”
“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忽然,小夏要撒开他的手,可家明攥紧了不松开。小夏小声说,“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手间。”
家明笑着放开她,也小声说,“我陪你去。”
“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你是病人,谁笑话啊,我在外面等你。”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恩恩爱爱,让人羡慕。”邻床的大姐听见,凑了凑热闹。小夏被说得脸都红了。
小夏被撞晕了头,第二天没什么事了,就准备出院了。护士小姐在房门口喊着她去大夫那儿拿检查报告。
小夏和家明从大夫凝重的表情上,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夫,我的检查有什么问题吗?”大夫低头又看了几眼报告,然后抬头看看家明,“你是她的家人吗?”
“是,大夫,她的头撞得很严重吗?”家明担心地问。
“她的头没什么问题,你们一定要有心里准备,要有和疾病抗争的决心……”
“大夫,我到底怎么了?”
“这是你的报告,你先看看吧。”
家明接过报告,上面的专业符号让人迷惑,“我看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白血病。”
“什么?”报告单从家明的手上滑落,“不可能。”
小夏的头嗡地一声响,身体栽歪了一下,家明赶忙用手扶住她,“家明,我……我不想死。”
家明的眼泪流下来,“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要在一起活到一百岁,我们马上结婚。”
“家明……”小夏也哭了。
“你们一定要坚强,人的内在潜能会激发惊人的力量,创造奇迹,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你们不要太悲观,要积极面对,配合治疗……”大夫林林总总细数过往者的经验。
“有我陪着你,你别害怕。”
“我舍不得你和小帆。”
“你那么年轻,还有好多事你都没经历过,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永远陪着你,照顾你,你不会孤单的,我把我的血给你,我给你力量。为了我,小帆,你要勇敢地,健康地活着。”
继而对大夫说,
“大夫,治疗这种病最好的医院在哪?”
“你们去北京看看吧,再去那做个全面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