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潜遁,春天展露,蛰伏了一冬的人们,待到大地萌动,绿意新发,再也沉耐不住,雀跃起来,喷薄而发。
郊外,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溪边,日光下澈,潭中鱼影布石上,怡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林业和家明各擎着一柄鱼杆,默无声息地注视着水面。啪的一只手搭在家明的肩膀上,
“家明,怎么样,钓到鱼了吗?”
“嘘,哪有那么快。”
“我们还等着鱼下锅呢!”美玲调皮地说。
“今天可等不到了。”林业笑着说。
“为什么,林叔?”
“现在的鱼变聪明了。”家明夸赞。
“别卖关子了。”
“你看看家明的鱼杆。”林业揭开谜底。
美玲把家明的鱼杆抽上来,鱼线末端的鱼钩竟然被掰直了。
“这猴年才钓得着鱼?你们是什么意思?”美玲诧异。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这叫什么也钓不着!”
“我们已经钓到了。”家明告诉她
“真的?在哪?”美玲很感兴趣地去翻鱼篓,当她把两个鱼篓翻倒不出来的时候,显出一副被戏弄的表情,撇嘴说“真能骗人,上当了,哪来的鱼?”
“哈哈哈……”林业和家明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我好糊弄吗?”
“我说钓到了,可没说钓到鱼。”家明说。
“那钓的是什么?”美玲不服气。
“是心情,一份宁静淡泊的心情。”家明一本正经地说。
美玲鼻子都气歪了,“这么超然脱俗,那你就做神仙吧,不用吃饭了。”
美玲离开他们俩,回到凡人的世界。
“美玲,怎么了,你不是拿鱼去了吗?”
“妈,家明戏弄我,他用直钩钓鱼?”
“他们干什么呢?”
“你也猜不到吧,他说他不钓鱼,钓的是一份心情。”
“哎呀,这孩子,真能闹……”陈萍笑了。
“问题是,林叔跟着一起凑热闹。”
“我爸?怎么可能……”小夏不相信,不善言笑的爸爸也能这么开朗。
“谁说假话了,林叔和家明配合得很默契。”
“那我真的很高兴,我爸也活泼起来,一定是被你感染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不像是夸我呀!”
“你多心了。”小夏说。
陈萍被她们的话熏染得,脸上明亮着光彩,这是她喜爱的一幕。在天气晴和的春天里,一家人乐意融融地聚在一起。她搅动着炒锅里的菜……梁辰准备把盘子里切好的菜,扬进锅里。她眼疾手快挡住,
“小梁,这两个菜混到一起炒,口感就不好了,等会单做。”
“阿姨,我看着它们颜色挺搭的……”梁辰笑着说。
“这孩子,行了,你帮我拿个盘子吧。”陈萍和蔼地说。
“是!”
“六六,上这来,六六……”董跃弓着腰,拍着手吸引她。六六高兴扑向他,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
“哎呀,六六,你怎么这么胖啊。”六六重心不稳,压在董跃身上。小帆听见声音,兴奋跑过去,也趴向董跃。三个人滚在一起,谁也起不来,两个孩子咯咯的笑声,引来春天的鸟儿驻足在枝头,稀奇地瞧着他们欢闹。
“鱼,鱼……”陆大力捧着浑身油滑,活蹦乱跳的鱼往回走,走到一半的路,鱼窜到地上,陆大力手忙脚乱地去抓鱼。
“又骗人,直钩都能钓鱼,你们真当自己是姜太公了。”美玲戳穿他。
“没骗你,你过来瞧,还挺大一条呢。”大力解释。
“你拿个鱼罩去看看。”陈萍对美玲说。
美玲拿着鱼罩,还没到大力跟前,就看见一条鱼扑腾到自己脚下。她来不及说话,手起罩落,扣住个鱼尾,鱼儿背部吃痛,刺溜滑走了,美玲赶忙抬手又罩,这回把鱼结结实实罩进网里。
“我抓住了。”美玲喊。
陆大力上前,连网带鱼一起拎起来,得意地说“这回你可跑不了了。”
“哪来的鱼,不会是你用手抓的吧?”美玲不敢置信。
“这我哪抓得住,是林叔钓上来的。”
“他们鱼钩不都直了吗?”
“林叔的鱼钩是好的,家明的给掰直了。”
“家明不好好钓鱼,玩什么?”
“当神仙呗。”大力调侃。
两人拿着鱼,来到陈萍的锅前。
“阿姨,这鱼抓回来了,放哪?”
“大力,你会不会收拾鱼?”陈萍问。
“我可不会,梁辰会,梁辰,你把鱼收拾了。”
“给我吧。你给我找剪子和盆来。”梁辰把鱼接过来。
香气袅袅,缭绕在丛间,叶尖,花边,但凡有嗅觉的藤精树怪,都为这美味的饭菜肠牵指动。大家围坐在一起享受盛宴。
“今天的菜真丰盛啊。”
“尤其是鱼不错。”
“每个菜都有独特口味,挨个尝尝。”
梁辰细心地挑出一根一根鱼刺,把一小块鱼肉放在小帆的碗里。“小帆,吃鱼,好吃。”
“谢谢叔叔。”小夏教小帆。
“谢谢叔叔。”小帆奶声奶气地学着妈妈。
“小帆真有礼貌。”梁辰空出一只手,摸摸小帆的头。
梁辰的耐心周到,被满桌的人看在眼里,陈萍和美玲对视一眼,会心地一笑。大力和董跃挨着坐,一个眼珠向左,一个眼珠向右,斜着余光碰在一起,会意地撞了一下对方的胳膊,林业停筷住手,微笑地看着梁辰,家明好像没看见,把头埋在饭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