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女孩们带着心满意足各自散了。小夏想了一会儿,闲逛到路口,想离远了望望家明的样子。站在那儿呆看半天。
看见小夏的时候,家明有点莫名的高兴。等家明站在她面前时,只挑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说,“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做,想看看你还在这吗?”小夏停了一下说“你今天好像下班晚了。”
“同事有事,我替一会。”其实是用他的半小时换的昨天十分钟。
“那今天能干什么?”小夏无聊的说。
“不知道。”家明想逛逛,可她的脚还是少走的好。
“那买点菜去我家做饭吃。”因为一个人好对付,所以吃完饭剩下的时间就胡思乱想。如果有个人给自己搭个伴,充实一下多余时间,家明是个合适的人。
“可我不会做。”
“你也有不会的,我能做饭,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给我打下手吧。”小夏来了精神。
“我不是万能的,就听你指挥吧。”
两人兴致冲冲地去市场东挑西选买了些菜,就去小夏的家。映入眼帘的,非常符合家明的想像,朴素干净。换了鞋,洗了手。小夏让家明四处看看,屋子不大,没有什么秘密可藏,瞭了几眼就参观完了。在小夏的房间,墙角里靠着一只白色拐杖。家明感觉像被它揍了一顿,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随后来到厨房。
“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做。”
“就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让我表现表现。”
家明也不争辩,手拿起豆角和她一块择菜。
“打算做什么菜?”
“炒一个长豆角,蒸鸡蛋羹,再炖个菌汤。够吗?”
“两个人吃不了。”
“不做太多的量,争取都吃完。”
择完豆角,家明淘米焖饭。小夏用碗搅拌好鸡蛋,放在米饭的蒸锅上,饭和鸡蛋羹就能一起熟了。然后又挑了几朵蘑菇洗净,准备做汤用。小夏动作训练有素,有条不紊。打开火,爆起了油锅,油烟微起。
“豆角给我”“还有盐”“酱油”“水”……小夏和家明在锅灶之间传来递去。手脚并用忙乎了半天,饭菜盈盈可口的上桌了。
坐在桌边,望着飘香的饭菜,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开动吧!”
两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好吃吗?”
“不错,每天都做饭吗?”
“差不多。除了做饭,没什么事情做。打发时间呗。不过只做一个菜,所以一点也不麻烦。”
“那我……”家明觉得要说出的话有点不合适,就硬生生地收回来。
小夏立刻明白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张口说“你要是能来,我就可以多做两个菜。”
“我每天都买菜来。”
“哪能总让你买菜。”
“我不能只带嘴来吃。”
“你可以刷碗。”
……两人愉快地吃完了晚饭,之后一起刷了碗,怎么可能只让家明一个人刷碗呢。
收拾好了厨房,来到客厅,小夏发现沙发对于家明来说比较矮小,他的腿伸展不开,这样他们又坐回到饭桌边。
“小夏,你后来为什么不继续上学呢?”
“因为看病做手术,安装假肢,爸爸从亲戚那里借了很多钱。将来要是上大学,还需要不少费用,实在没有借钱的人了。”
家明像是早就想好了,说“我来教你吧,你离开学校才两年,学习应该没问题的。”
“我怕学不好,白瞎了你的用心。”
“这个不用有负担。暂时学不会,也很正常,在某个时候会豁然开朗的。这是我学习时领悟的心得。我们从高三的课程开始吧,每天吃完饭,我们就学习,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就参加高考,能考上大学,我来供你。”一幅宏图蓝景被打开。
“家明哥。”
“明天开始,我来准备课本,晚上下班的时候,你到对面的路口等我,我们一起回来。”
家明把早已经计划过想法说出来。
小夏脸涨得泛红,感动地点点头。原本是无缘无故的两个人,因为某个契机相识,结成了缘份,甘愿为此奉献生命,如醇如怡。
晚上家明对母亲说,有个朋友想要高考,这段时间他下班后要给朋友辅导辅导,晚饭就不回家吃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家明没有吃饭,跑去最近的一家书店,买了一套崭新的高三课本。当把这捆课本放在休息室的办公桌上时,小高笑话他:
“什么时候对高中史情有独钟啦?”
“送给朋友的。”
“高中朋友吧?拐带未成年少女?”
……好像没有吧!
小夏先下班,过到马路对面,看家明还没来,就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十分钟后,远远的瞧见家明提着一摞书跑过来,抬起手向他摆了摆。
“我在这儿。”
“等着急了吧?”
“没有。跑得出汗了!”小夏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家明。
家明由一只手提着书,改成两只手抱着,把身子往前探过去。小夏抿嘴一乐,给他擦干了汗。
“家明哥,你买的?”小夏指了指新书。
“一切从新开始。”
“应该由我来买。”
“奖励你的。”
小夏知道再多感谢也抵不过家明对待自己心意,虽然他付出即快乐。
“谢谢。”
“那今天一定做好吃的。”
“好。你想吃什么?”两人一路商量着回家了。从此两人的高三生活无忧无虑地周而复始。
林旭东只要中午有空,就会到手机店门前停一会。透着玻璃看看小夏,每次来都能看见她,或者站着或者坐着,几乎都在那个位置。他希望能有个一两次,小夏吃午饭的时间,会从店里出来。这样就能看见她的脸,一次也没有。
今天是“半月之约”。九点多钟的时候,送完客人,林旭东就开车直奔手机店。
前脚已经迈进店门,听见脑后响起“林旭东。”回头一看,是个认识的哥们--二张。
“我瞧着是你小子的车,你要买手机啊?我跟你去瞧瞧,等会拉哥们去个地儿。”这个叫二张的,上前搭住林旭东的肩膀。
脚已经迈了一半了,进退都有犹豫的原因,最后决定硬着头皮往里进。
“先生,你好。”
林旭东径直走向小夏,并朝她友好地笑笑。
“先生,您想买什么类型的手机?”小夏微笑着问,没有表现出还认识他的表情。
旭东暗自取笑自己,每天面对这么多人,她哪会记得自己,只不过自己心中有一个她,才会朝思暮想地深刻。
“我想买……”还没说完,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旭东表情尴尬的把手伸进裤袋,摸索着掐断手机的脖子。
“旭东,接电话呀!”二张在他的另一侧催促,并没看见他伸进的手。
小夏微笑着等待顾客先接听手机,不说话。
林旭东只得拿出了手机,“喂,妈,……嗯……嗯……,知道了。”
“哥们,你这手机不是新的吗?还买呀!”二张变成了丈二:有钱烧的,还买?
“啊,给我妈买。”
“你妈会使智能的吗?”
“使使不就会了吗?”
“孝顺孩子。”
“我想看看女士手机。”旭东改口。
“如果您给您母亲买,这款手机不错,特别符合中年人的气质,使用不复杂。”小夏善解人意地介绍。
“可以……?”“能……?“
“可以……?”“有……?”
“对不起,先生,目前只有这些产品。”
“那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
“好的,先生,欢迎您下次光临!”小夏礼貌地说。至此为止,小夏也没有想起他的迹象。
旭东找不到机会说其它的话,只能对手机挑挑拣拣了。从手机店出来,二张看了半天的热闹,终于摸着了头脑。“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旭东一拽他,“废什么话,你走不走,上车。”
二张打开车门,要坐在旭东旁边的副驾驶的位置。旭东没好气地说,后面坐去。
“哟,哥们生气了,我哪招你惹你了,你想追她,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二张直接坐进车里。
“你省省吧,刘晴你都摆不平,还教我。”
二张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那是让着她,咱咋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二张凑近旭东,坏笑地说“你小子眼光不错,必要时使点手段。”
“你可太坏了,亏得刘晴能制住你,一物降一物,否则你危害社会。”
“跟小姑娘可别太善良,否则追不上,跟别人跑了,就傻眼了。”
“都跟你似的。”
“玩纯情啊!”
“下车吧,你”旭东把车停在路边。
“谢了。早下手啊!”二张的手刚一关上车门,旭东的车刷地一下就开走了。
旭东整个下午满脑子都是小夏的影子,到现在小夏还不认识他呢。恍恍惚惚好几次把乘客拉过了站,又得赶快赔不是,碰个脾气爆的,被投诉了一次。
屋破偏逢连夜雨。大概六点钟左右,开始下雨,不大不小,淋得旭东的心情更是稀里哗啦,像和泥一样,稀能稀能的。
雨天打车真是不容易。车还没停稳,到站的乘客没等下车,另一个乘客就抓开车门钻了进来。车上的两个乘客不等他开口,先计较起来,整得旭东更加烦躁。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掰扯住。
车上的乘客要从东大街转几个街再到西大街。雨天地面湿滑,加上下班交通晚高峰,旭东放慢车速,谨慎地开车。
雨刷器在前挡风玻璃上,摆来摆去。前方的路面一目了然。路边的行人道上,一名男子背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伏在他的背上打着伞,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他们的后背被雨伞遮住了,只露出女孩的腿晃在外面,雨水顺着裤脚往下淌,淋湿的裤脚因为被背起来后短了一截,贴附在小腿上,下面是极不自然的僵硬地摆动。旭东的车慢慢地靠近他们,终于看清那是只假脚。当他把车缓缓地从他们身边驶过,他转过头从旁边车窗看清了这对年轻人,竟然是那个他想了整个下午的美好的女孩。他顿时像被雨水打蔫了的树叶,手无处安放,毫无力气地按了两下喇叭。
她有男朋友了!她没有腿!
她有男朋友了!她没有腿!
她有男朋友了!她没有腿!
旭东涨得头皮发麻,他机械转动方向盘向前行驶。
“司机师傅,你开得这个方向不对吧?”
旭东这才注意到,在岔路口的时候,他一直浑浑噩噩地尾随在让他震痛的身影后,没有拐弯。
“真对不起,我马上调头。”旭东暗骂自己糊涂。
“现在有些司机为了钱,故意跑冤枉路,好蒙乘客的钱。。”后排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人听得见。
旭东的火一下子窜就上来了,“你说谁蒙钱?想说还没胆。”
“就说你了,谁不敢说了,明明向左转,你偏向右转,不是多绕路蒙钱是什么!”
“这下雨难免看不清,我都跟你道歉了。怕花钱,别打车呀!”
“你说谁花不起钱,你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了,下车,老子还不伺候了!”旭东把车停下来。
“你是谁老子!你工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0809,你投诉去吧,还怕你这个。”
该名乘客下车后,顾不得找车,站在路边冒雨打起了电话。
旭东根本没稀罕看他。堵在胸口的一团血,急于宣泄。他脚下一踩油门,疯似的飞出去。一路上神情颓靡,猛然前方一道大光直刺向他的眼睛,吓得他狠狠地踩住刹车,手心里腾地冒出汗来。
对面一辆高大的货车驾驶室里探出一个满脸横肉的脑袋,大骂“找死呢!”
旭东眼睛直呆呆的,一句话都没说,把头埋在方向盘上。
小夏伏在家明的背上,他的后背宽大、结实,想让人趴在上面睡一觉。小夏轻轻把脸靠近他的头发,嗅到一股阳光和泥土的味道,她不好意思把脸向上抬了抬。家明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也能感应到她的动作。
“有汗味?”
“是的。”
“对不起,熏到楼上的女士了。”
“逗你玩,没有汗味。”
小夏打着的伞不大,到家的时候,两个人从上到下都被淋湿了。小夏赶忙找来一条毛巾,踮起脚,举手给家明擦头发。家明抢下毛巾,往小夏的头发上搓了几下,“你头发长,容易感冒,先给你擦。”
“水都滴到你头上了,先给你擦。”说着去拽毛巾,手碰到了家明的手,指尖相触,各自都轻轻抖了一下。小夏抬起了眼睛,四目相对,周身立时通过一股电流。家明慢慢地低下脸,靠近她的嘴唇,附贴上去……许久,小夏推开家明,两人的脸都热得通红。
“我都不能呼吸了。”小夏像蚊子一样说。
家明揉揉她的头,把她拥在怀里。小夏伏在家明的胸口,听见他嗵嗵的心跳声。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初吻的简单和美好。
终于,家明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
“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两人手拉手进了厨房,开始忙乎他们的晚饭。
吃完饭后,照旧拿出书本趴在饭桌上,一个讲一个听。偶尔小夏会为明白了一道题而欣喜,家明就用笔杆在她的脑门上弹一下,以示戒骄戒躁。
时间过得充实而愉快。
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门口有钥匙转动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随着房门的打开,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看到屋内的两个人也吓了一跳。
小夏站起身来,走向他,“爸,你回来了。”
“嗯,家里有客人。”被小夏称呼作爸爸的人,眼睛看着家明。
家明赶紧站起来“林叔叔,您好!”
“这是我爸爸。”小夏转身对家明说,然后又向爸爸说“这是我的朋友,方家明。”
林业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小伙子,举止透着谨慎礼貌,眉宇散发着豪气洒脱。林业向他伸出了手“你好。”
被以男人礼仪对待来表示对他的尊重,家明珍视这种优待。于是两只手郑重有力地握在一起,并上下摇动了几下。
小夏为爸爸倒了杯水,“爸,你喝水。”
“嗯。小伙子你也坐吧。”
“林叔叔,你刚回来,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家明想林业会想问小夏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他在会不方便,打搅父女的谈话。接着又对小夏说,“今天学得差不多了,到这吧。”
“好。”
“林叔叔,我告辞了。”家明眼睛投向林业,获请准许?
“好,小伙子再见,以后常来玩。”林业看出这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也友好地送客。
“爸爸。”小夏送走家明,返身回厨房拿了些洗净的葡萄放在桌上。
“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林业没吃葡萄,而是顺手翻了翻桌上的书。
“他来帮我复习功课。说我可以试试参加高考。”
一听高考两个字,林业的脸显得有些难过。
“都怪爸爸没本事,没让你念书。”
“和爸爸没关系。我就是没事做,打发一下时间。”
林业停顿一会儿说“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长时间了?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交通警察,有一次我的包被抢了,是他帮我把包拿回来的,认识有半个多月了。”
“他知道你的脚吗?”
“知道。”
“女孩子大了,交朋友也正常,看样子他是个好孩子。你妈妈不在,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你,你要有分寸,保护好你自己。”
“知道了,爸,单位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想回来看看你,看看家有没有什么事,和老孙换了个班,明早就回去。”
“那我给你打点热水洗洗。”
“好。”望着女儿单薄的背影,林业有些心酸,该是享受撒娇的年纪,却独自一人生活。自己也是不善表达的父亲,给不了她关心的话,日子过得冷清。如果她妈妈在就好了,娘俩还能说说体己的私房话,能看着她们在身边热热闹闹的说话该多好啊。孩子妈,我都想你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咋样,有没有人听你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