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的饭做的很香,小夏吃了很多。因为晚上小夏不回家,所以陈萍手里的活做得不紧不慢,两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美玲跑了回来。
“怎么回来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我妈不让我在家住,把我赶回来了。”
“哦,没事就好,正好咱们三个人热闹。”
“你们聊什么呢?”美玲随口问。
“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秘密。”小夏调皮的说。
“好啊,你不告诉我,有人会告诉我。”说着美玲靠到小夏身边,用手轻轻摸着她的肚子,
“宝宝,你妈妈刚才说什么了,告诉阿姨好吗?等你出来,你想要什么,阿姨都给你买。”
哈哈哈……“幼稚。”
“美玲,我炖了鸡汤,你也喝点。”
“好的,谢谢妈。”
“妈,你和小夏真有秘密。”美玲边喝鸡汤边问婆婆。
“哪有秘密,就是随便聊聊天。”
“小夏,你逗我。”美玲故意噘嘴。
“阿姨是怕你不好意思,才不说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
“我们预计你什么时候能有小孩。”
“真是,上你的当了,你是故意挖坑,等着我往里跳吧。”
“你说呢?”
“你要当妈妈了,都没正形。”
两人又闹了半天才消停。
“美玲,我看小夏有点累了,让她睡吧。”
“小夏,你跟我睡吧。”
“不,我才不睡你俩的床呢。”
“你可真是的,真不和我睡。”
“我跟阿姨睡。省得你踢我。”
“小夏跟我睡吧,你明天还上班。两人聊精神了,谁也休息不上。”
“好吧,晚安小夏。”美玲回她的房间了。
陈萍像伺候小孩一样,给小夏掖好被角,然后半靠在她的旁边。
“阿姨,你今天又要上班,又回来给我做饭,一定累坏了吧。”
“不累,看见你吃我做的饭,喝我做的汤,我可有劲了。”
“真的?”
“真的,你就是我的另一个孩子,我想每天都看见你。”
“那我能搂你一会儿吗?”
“来吧,孩子。”陈萍搂过小夏的肩头,小夏伸手搂住她的腰。小夏是多没有安全感啊,她渴望着一个踏实的怀抱。陈萍轻抚着她的情感。
“是害怕吗?”
“嗯,有点。美玲会不会嫉妒我?”
“不会,你太小心了。我们每个人都很疼她,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也希望你好。”
“我最近特别想妈妈。”
“那是你快要做妈妈了,别担心,有我呢。不管将来你遇到什么,你记住,你永远都有我,我会站在你的一边帮你承担。”
“我好像有好多话和您说。”
“那就慢慢说,我听着。”
小夏实在太累了,搂着陈萍和她温暖的话进入梦乡。
陈萍望着嘴角含笑的小夏,也渐渐入睡。
胡梅的老家原在乡下。父母都围着农田打转,拼死累活挣不到多少,所以没钱供她念书。乡下大多数女孩子也没有念书的习惯,到年龄找个人家就嫁了。胡梅不甘心在乡下待一辈子,何况她长得漂亮,总想跑出去,活得和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十六七岁就自己一个人离开家,想到外面寻找出彩的人生。然而现实和梦想差别很大,她吃了不少苦。先是到饭店当服务员,又给小广告公司发传单,卖过水果,当过保姆……只要她能承受得了的,她都干过。没有文凭,又没有钱,只能在生活的最底层辛苦奔波。
她明白了没经过磕碰摔打,提炼出来的理想多么幼稚可笑。在这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里,她就像个小丑那么微不足道,她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骄傲了,随便从身边经过的人,个个都厉害得让她俯首仰息,实在是无法比拟。
即使不能鱼跃金门,也要活得人模人样,没有一技之长,只能零七八碎地跟在别人的施舍中捡骨头。她认清这一点后,发狠攒了两年钱,去了一所贵族学校学美容美发。她吃苦肯学,加上她有股聪明劲,在同期学员中表现得出类拔萃。毕业以后,被招聘到大型美容店,因为手艺出众,为店里招揽了不少生意,成了宣传招牌。
干了一段时间,不愿屈居人后,和一个小姐妹出来单挑。合伙的生意,人心容易分叉,没过多久两人就散伙了。胡梅用积蓄自己开了家美发店,连带着做美容。生意做得有模有样。有时人多得忙不过来,她宁可少做几单,也不请人。
熬了这几年,她现在想明白了,钱挣多少是多,够自己花就行。有些来店里做头发的男士,表示只要胡梅愿意跟,给多少钱都行。她看透了金钱交易的买卖没长久,只想找个喜欢的。
旭东来她店里的第一次,她就看上了。想着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没成想,旭东无声无息地找了个对象。她强挺着难受去参加了他的婚礼,想看看何方神圣能抢了她的先。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新娘子看起来单薄寡面,弱不禁风,好像没怎么经历过社会,更像是个学生。让她更诧异的是,新娘子是个瘸子。旭东啊,你为什么把我的真心当儿戏,偏偏走火入她魔。
此时,有一对满脸沧桑的老两口坐在她的店里,他们打量着宽敞明亮,装饰富丽的殿堂,眼里满带着佩服,羡慕,骄傲……最后专注地望着胡梅,感情掺着复杂,表情显得单纯,让人很容易猜到这两个人和胡梅有着某种亲密关系。
胡梅正在给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士做头发。她手法纯熟,干脆利落,不大会儿功夫,造型就挺拔地显露出来。给客人做完头发,胡梅拿着镜子给他前后照照,男子表示很满意,
“小梅,还是你的手艺好。”
“喜欢你以后还来。”
“怎么不喜欢,我喜欢你都很久了,你也不答应我。”男子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
胡梅一下子就闪开了,“这还有人呢。”
“咳咳。”男子回头看看两个坐在沙发里的人,无补于事地咳了两声掩饰。
沙发里的人没有出声,表情极不自然地扭过脸。
胡梅觉得胃里难受得想吐,她用手按了按胸口。
“小梅,你怎么了?”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紧张站起来。
“你们认识?”男子诧异地问。
“我爸妈。”胡梅没有隐瞒。
“哦,伯父伯母,你们好。你们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小梅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你太客气了。不用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小梅,你怎么样,用不用看医生?”
胡梅已经好几天这样了,她怀疑自己碰上倒霉的事了。
“没事,可能早上吃坏东西了。”
“别大意了,有的病起初看不出来,发现都晚了,早看早治,以防万一。”男子提醒。
两个老人听男子一说,有点害怕,“是呀,小梅,去看看吧,别出大事。”他们一辈子窝在小门小户里,承受不了翻江倒海的变故。对可能成为灾难的每一句话都奉若神明。他们面对贫穷给予生活的提心吊胆从未停止,只剩下毕恭毕敬,诚惶诚恐,麻木的不知道高兴是个什么滋味。
“那我一会儿去看看。爸,妈,你们干什么来了?打电话不就行了。”
“你姑有病了,我们要去看看,先来这看看你,再过去。”
“什么病?”
“脑梗,突发的,抢救得及时,现在在家养着呢。”
“我哥,嫂子都回去了?”
“回去了,估计待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去打工,我们打算在你姑家待一阵子,照顾她一段时间。”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你这有工作,也挺忙,你一个人干又没个帮手,我们什么都不会,帮不上你。”
“那这样吧,我给你们拿五千块钱,给我姑买点什么,剩下的你们花。”
“用不了这么多,你留着吧,你离家在外的,用钱的地方多。”
“拿着吧,我的钱够花。”
老人又交代了一阵,带着钱离开了她的美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