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听见声音，回过头。
“小夏，你来了。”
小夏盯着家明，家明的眼神僵硬笔直，顺着声音，转头冲着她的方向微笑。小夏的心底涌动着泪海，她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淹没自己的声音。
“妈，家明怎么了？”
家明抢着回答，“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还来医院？”
陈萍告诉她，“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罪犯从后面用木棒打到了头上，还伤了……”
“是我大意了，不过，没什么问题。”家明没让陈萍说，把话截了过去。
小夏假装没听出来，“那就好，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都挺好的。”
“那哪天能出院？”
“得住一段时间。”
“不是没事吗？”
“怎么说，也是受伤了，借机会偷懒，在医院里休息，不用上班了，为什么着急出院哪？”家明故作轻松地说。
“你出院了，我们就结婚。”
什么？陈萍和林业对看了一眼。
“结婚？你不是一直犹豫吗？你还是想好了再决定吧，你不要以为我有什么重伤，就仓促草率，我不想你后悔，我可以永远等你。”家明退却了。
“看你说什么呢，你别疑心，我忽然觉得人生反复无常，应该珍惜现在，何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在一起彼此也方便照顾。”
“不，我，我现在什么也帮不了你，我会拖累你的，有很多人都能照顾你，我想你生活得幸福。”
“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才安定，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你终有一天会讨厌我的。”
“除非你讨厌我。”
“家明，你听小夏的吧，她不会嫌弃你的，她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陈萍相信。
“你不反悔？”家明担心。
“不反悔。”
“家明……”
“家明，你怎么样了？”
“家明，我们来看你了……”
门口涌现出四五个穿警服的人，他们捧着鲜花，拎着水果堵在入口。
“是你们啊，快进来，快进来……”家明喊他们。
家明的同事一拥而上，把他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地聊开了，把小夏三个人挤到了外面。
手机铃声在嘈杂的人声中鹤立鸡群。马珍珍躲到一旁接电话。说了几句，余光中感到有人在打量她，她好整以暇，信心满满地要以眼光正面对决，发现目光来自家明漂亮的妹妹，随即变脸一笑，冲回人群。面向家明，举着手机，“家明，领导电话。”
家明，小夏以及林陈二人都愣住了。时间穿越了几秒钟，其他的人有所感悟，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看着马珍珍伸出去的手机。
“怎么了？领导电话，你不接吗？”马珍珍问。
家明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接过手机，贴到耳朵上，“领导……嗯，没事……你不用来……过几天我就出院了……谢谢领导关心……再见。”
家明把手机还给马珍珍，从床上跳下来，抓住要往外走的小夏，“小夏，原谅我。”
“你骗我？”
“我不是故意的，你总躲我。”
“那你就是有意的。我……”
家明感觉她要说什么，马上提醒她，“你刚说过不反悔，妈和林叔都给我作证。”
“我没说我反悔。我说我怎么这样傻……”
家明听到小夏说不反悔，激动得抱住她，“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你快放开，你同事还在这里呢！”
马珍珍奇怪地说，“她明明是方家明的妹妹，怎么可以这样？”
“情妹妹呗，你都有小孩了，这都不知道。”看热闹的同事解答。
傍晚的时候，陈萍和林业都回去了，小夏陪着家明从医院溜出来，在附近走了走。
已然是夏天，微风送来植物的味道，清爽怡人。小夏和家明手拉着手。
“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家明笑容不止。
他们走到一处小院，满院架香。一对老夫妇坐在门前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铺着豆角。他们的手老得鼓起了青筋，可依然灵活地扒着豆角。
小夏望着他们，感慨道，“就像他们一样？”
“老了也很美好。”家明赞同。
民政局的办事大厅里，系统提示八号业务到窗口办理。小夏和旭东从等候区的位置站起来。小夏走在前面，旭东跟着后面。突然旭东蹲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小夏没有听到脚步声，回头在45度的斜下方找寻到目标。
“鞋带开了。”旭东磨蹭到最后一秒。
“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小夏，你真想离婚？”
“旭东，你知道我的意思。”
旭东明白事实已定，无法回头，“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今天我们办离婚，你不要在今天和方家明办结婚证。”
“我知道。”
晴朗的天空，湛蓝如洗，是个美好的日子。小夏，美玲，叶子清三人同时举办婚礼。会场华丽重彩，宾朋如云。美玲妈妈直到三天前，才知道女儿要再婚了。对象的条件比家明还让她满意。王恒达神通广大，竟然追着美玉到了这里。新郎们招呼客人，忙得分身乏术。三个新娘子有女伴们陪着，在化妆间里准备，气氛欢愉。小夏正和其余两人讨论着婚礼的流程，王恒远闯了进来。
“小夏……”
“恒远，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你早就安排好了，为什么骗我？”王恒远答非所问，听得在场的人茫然不解。
可小夏明白王恒远说什么，“你知道了？”
“我要和你谈谈？”
叶子清看王恒远脸色不对，“恒远，婚礼马上要开始了，你能以后再说吗？”
“没关系，子清姐，我和恒远说几句，你们先准备吧。”
小夏领着王恒远去了旁边的房间。美玲和叶子清疑惑地看了一眼对方。
“六六，小帆，你们过来，去把叔叔和爸爸叫来。”
小夏面对着王恒远，沉默了一会儿，期望他能平静下来。
“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把他的资产转到了我的名下。”王恒远尽量忍住不爆发。
“我确实对你隐瞒了。”小夏没否认。
“你明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还帮他？”
“恒远，我是想帮你。”
“你被他洗脑了。”王恒远固执地以为。
“你想过没有，你是在用他的自责惩罚他，他得不到解脱，你能获得什么呢？复仇者的痛快？你们是父子，你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他不在了，你能保证你不会后悔吗？你会在余生，悔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的血亲。你父亲始终是爱你的，为了你能回到他身边，他甚至极端到想毁掉悦丽，爱欲致昏。”
“他伤害了我妈妈。”
“爱情里怎么能分清对错，当事人有自己的立场，只有他们彼此妥协了，才能爱得幸福。所谓的恩怨，就是舍不得为对方放下自己的骄傲，自负地爱自己，说到底王董事长要放弃得多一些。”
“我接受不了你说的这些，你颠覆了我的认知，我是白怨恨了吗？你现在让我混乱到不知道怎么判断了？”王恒远有点泄气。
“并不是马上让你决定，只要你不抵触，顺其自然，时间会给你一个契机，平复你的情感。”
王恒远犹豫了，他的世界被动摇。小帆和六六的声音一唱一和地响起来，童音的稚脆那般悦如银铃。
“妈妈，舅舅让你快出来……”
“妈妈，叔叔喊你呢……”
“小夏……”
“美玲……”
“妈妈，爸爸……”
关系如麻，说不清，理还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