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明和队友们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整个行动几乎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这个贩毒组织基本土崩瓦解,唯一遗憾的是,该组织的一号毒贩狡猾逃脱。剩下的工作由缉毒队亲自收尾善后,各外省人员可以收队回家了。
家明和高奇在火车站道别,他们依依不舍地拥抱了对方,其中包含了实现梦想的激动,以及战友间共患生死的情谊。他们希望不久的将来还能在一起并肩战斗。
他先上了火车,在车上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小夏。他本想从天而降,直接站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可三个月未见,实在忍不住想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几声过后,无人接听,他又按了第二次,还是没人回应。他想了一下,给小夏发了个短信:小夏,我回来了,我很好,你好吗?想你的家明。
然后他又给妈妈打了电话,陈萍的声音很快就在电话里响起,
“家明,你好吗?”
“妈,我很好,我现在在火车上,很快就能到家了。……我已经联系小夏了,放心,我没事。”
三个月的担心与等待,陈萍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来来回回的脚步也显得轻快。
“陈姐,有什么喜事?看把你美的。”
“我儿子要回来了!”
“家明出差几个月了吧?是值得高兴,那你早点回家,给做点好吃的。”
因为听说家明已经联系了小夏,陈萍误以为小夏一会儿也来,就没再给她打电话。
家明打第一遍电话的时候,小夏就听见了,她害怕,不知道怎么说,收到短信后,知道家明在焦急地等自己回复消息。几个小时后,她回了一条短信:家明哥,我很好,勿念,先回家看妈妈吧,她很担心你。晚些时候再来我家。小夏。
家明到家以后,陈萍很奇怪,为什么小夏没跟着一起来?家明说,小夏告诉他晚上去她家。
陈萍做的全是家明爱吃的菜。两人边吃边聊,家明讲这次行动中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妈妈听得又惊又险。吃完饭后,她让家明去看看小夏,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一定很惦记。
家明匆匆去了小夏家。见到她,家明很激动,看着小夏满眼的笑意。
“你好吗?你怎么又瘦了?”
“你也瘦了,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好像更结实了。”
“是啊,这次出门挺锻炼人的。”家明又把外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捡了些新奇的、有趣的说给她听。
小夏听得很认真,一声不响。
“小夏,你怎么了?你在听吗?”
“我在听,真的很惊险,不过你能平安回来是最好的。”小夏淡淡的。
“你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家明看出来小夏有心事。
“家明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我要结婚了。”小夏低着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家明的天訇然倒坍,他的声音颤抖,即使面对不要命的罪犯他都不曾胆怯过,这会儿他害怕了。是抗不过老天爷吗?心爱的人都要离开他吗?
他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相信。
小夏没有再重复。她的态度让家明认识到,这是她要告诉自己的话。
“这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突然遭受打击,家明不知道如何控制他的脾气。“他是谁?”“不,没有这个人。没有他。”“你骗我是不是?”“你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对不起,家明哥。”小夏的心和他一样难过。
“为什么不等我?我们不是很好吗?
你变心了?他有多好?”
小夏摇摇头。
“这是真的?”
“家明哥,这是真的,我要结婚了。”
“你是被逼的?是不是?你有什么苦衷?我来帮你解决。”
“不用解决什么。”
“我都要疯了,你告诉我,你不会结婚!”
“真的很对不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结束吧,我们还是兄妹。”
“我不要妹妹!”
“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家明像是反应过来,环绕着房间用眼睛四处寻找。他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来到桌子旁边,拿起小夏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看见打得最多的一个电话号码,是一个叫林旭东的名字。
“是他,是吗?”家明把手机向小夏晃了晃。小夏没有点头,但也没否认。
家明拨通了电话,很快便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小夏。”
“你是林旭东?”
“你是谁?你为什么拿着小夏的电话?小夏怎么了?出事了吗?”旭东紧张地问。
“我是方家明,小夏的朋友。”
旭东马上明白了他是谁,他和小夏交往的几个月,从来没提到过这个人,因为没有出现过,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联系?他不想承认在他和小夏之间还有个人存在,小夏未曾提过,可能是消失了吧?他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他没有当第三者。
为什么这个人现在用小夏的电话,旭东说“你想干什么?”
“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
“和平广场。”旭东看看周围的建筑物,他立刻意识到,如果有这个人存在,有些事就不会结束,他们肯定会有一次单独的对话。所以他告诉家明他的方位。
家明抓了手机奔了出去,小夏直到现在眼泪才敢流下来。
家明跑到广场,天色已经擦黑了。他看见影影绰绰几个人影散落在东西各角。
家明打通电话,眼睛像雷达一样精密地搜索现场的这几个人,很快就检索到目标。一个身材欣长的形影抬起了胳膊,举到耳边。
家明走到这人面前,看清他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容貌俊秀的男子。“你是林旭东?”
旭东不否认。来到面前这个人英气勃勃,强健挺拔。这是个值得女孩子爱慕的对象,旭东有些自惭形秽,但那又怎么样,他也一样可以喜欢小夏。他不会放弃小夏。
家明向旭东挥了一拳头。
“为什么欺负小夏?”家明眼睛全是愤怒。
“我没有欺负她。”旭东硬着脖子说。
两人撕打起来。旭东为了表现他的不示弱,家明为了失去最爱的愤怒。战场上的硝烟如火如荼,周围的看客越围越多,实在无趣的人们难得凑上这茶余谈资的热闹。
直到旭东被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家明才松了手。
“那么可怜的人,你怎么忍心欺负她。”
“为什么你喜欢她就行?我喜欢她,就是欺负她?你以为只有你适合她?你错了,最后和她结婚的是我,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旭东的话一击即中,家明无法辩驳。虽然他把旭东打倒在地上,但他踉踉跄跄。
家明摇晃着从热闹的人群中木然地走出来,灌满重铅的脚拖着他回到小夏的家。
站在小夏面前,他颓然地问:
“你喜欢他吗?”
小夏的脸上挂着眼泪的痕迹,
“喜欢或是不喜欢,又能怎样?世事无常,发生了的,谁也不能违逆,已经结束了,就让它过去。”
“不能结束,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一辈子有多长,我受不了没有你。”
“你会遇见其她更好的女孩子,就会把我忘了。”
“永远忘不了,怎么办?”
小夏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也忘不了你。嘴里却说,“那就努力去忘。”
“非结不可吗?”
“你知道我不能……”
“就因为你们发生了关系,我不在乎。”
“我在乎,你终究有一天会讨厌我的。”
“那好,既然这样就可以,我们也发生关系。”
家明抱起小夏,进了房间。小夏是惊讶的,但她没有挣扎。
家明把她放到床上,附身去亲吻她……可她没有任何回应。
“你不要我了,是吗?”家明心凉地说。
“是的,不要。”小夏狠心地说。
家明松开手,在黑暗中站起来,脚步像踩到轻飘飘的棉花上,他伸手扶住墙壁,望着更加孤单的小夏,终于不再说话。
小夏躺在床上没有起来,泪如雨下。她的话印在心里,只有家明懂,可是她再也不能对他说了。因为他会有一个更美好的女孩对他说。他终将会忘记她。
家明绝望地从她家里出来。后背抵在门上,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他的小夏了。
旭东爬起来,用手擦擦嘴角上的血,推开人群跟上家明。他看见家明从那栋楼进去,可是小夏的灯始终没有亮。他站在黑暗里,很长的时间,旭东像等待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看见家明出来。他咬了咬牙,血丝顺着刚刚结痂的口子渗了出来。他没有上去,从黑暗中隐退。
陈萍看夜要变深了,家明还没回来。估计是两个孩子聊得高兴,忘了时间。
两点多的时候听见声音,她出来看看,吓了一跳,家明喝得醉熏熏得回来。
“家明,你怎么了?慢点……”妈妈扶着家明往屋里进。
“妈,妈……”家明心堵得不行,抱着妈妈痛哭不已。
陈萍大约猜到可能和小夏有关,但现在儿子难受得肯定不愿意说,她把儿子安置好,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不着觉,开始回忆这近三个月的时间。每次她打电话给小夏,让她来吃饭,小夏总以其它理由推脱了。原以为这孩子腼腆,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来,没太强求,想起来那时是出了什么事?希望她别遭受太多苦难。责怪自己太粗心了,她还是个需要关护的孩子。陈萍想了许久,掉了眼泪。
第二天,家明早上起来,吃完早饭,匆匆忙忙去上班了。来不及和妈妈说昨晚的事。因为调令没那么快下来,家明先回原单位上班。工作时竟然出现了一次失误,开车的司机们在通过十字路口时,诧异地看着正在指挥的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车开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同值班的交警小高大跌眼镜。
傍晚家明告诉妈妈昨天小夏说过的话。妈妈很吃惊,怎么也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小夏改变对象要结婚了。虽然和她接触的日子不长,但以陈萍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不然小夏不会这么快移情别恋的,她有什么样的为难的事情,要决定离开疼爱她的这对母子呢?
家明躲躲闪闪地把原因告诉给妈妈,陈萍内心万分剧痛,明白了小夏出嫁的苦衷。
小夏已经经历了几次人生打击,如果继续逆来顺受地承受未来的人生,那么她的内心将会重枷累行。疼爱她的家明母子也将夜以继日地牵肠挂肚。
所以陈萍打电话给小夏,让她来陪自己吃顿饭,并暗示她晚上家明不在。
小夏来到这所院子门前,被家明的妈妈拉着手往里走。院子里的绿茵还像昨日一样美好。进到屋内,饭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饭菜,想起她第一次到这个家,三个人乐意融融的包饺子的画面,清晰浮现在桌子上,凳子上,以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陈萍拉着她坐下,给两个人都盛了碗饭,
“饿了吧,先吃饭,尝尝喜不喜欢?”陈萍慈爱地说。
小夏边吃边流泪,滋味又咸又涩。陈萍时不时给小夏夹菜,又随意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分散她的情绪。
吃完了饭,小夏帮着收拾好厨房。陈萍拉着小夏回到自己的房间。
“家明都告诉我了,孩子,你受委屈了。这些时间憋在心里,没办法和人说一说,你的心得有多苦,也没个地方哭一哭。”
人们最有效的交流,不是顺从和赞美,而是理解和体谅,内心再硬的坚冰瞬间也能融化。孩子的委屈不就是在妈妈的怀里才得到释放的吗?小夏的心苏苏的酸,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如果还来得及,你愿意重新选择吗?我们多盼望你能留下来。别考虑太多,活得称心些,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不是自私。你这么老实,活得就不会自在。
你要是在我身边,我就能好好照顾你,你就不会再受委屈了。这次的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要把它放下,不能总栓着自己,人要往前看,为了明天更好,今天先要好好地活着,我来帮你,好吗?”陈萍耐心地劝说她,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想看到你们都好,我不想伤害你们,因为我,委屈或者亏欠你们,我一辈子都不安,抓住家明,我觉得对不起他,放手让他得到更好的,我的心才能安稳。”
“孩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要内疚,我们是亲人,才想给你最好的。”
陈萍想留住小夏,但她的内心将会为此愧疚,她不想伤害他们,虽然她委屈,但她在感情上爱护着敬重着这对母子,那是她纯洁的乐土,她不忍心给它蒙上浮尘,她要守护住她的精神理想,她身体虽孤单影只,但求内心干净安宁。
她执念自苦,可远比给予的羽翼要踏实得多。陈萍放弃了她的初衷,妥协了让他们都接受不了的决定。
她拿出一张照片,交给小夏,
“她叫家漪,是家明的妹妹,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惊喜得以为我的女儿回来了。我感谢她让你能来找我,从那时起,我就想着留住你,我要对你好,把对家漪的爱全部给你,不要认为你是她的替代品,你是老天爷给我的又一个孩子,我多想好好地疼爱你,你给我带来感动、快乐。我多想听到你叫我妈妈。”
小夏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扑在陈萍的怀中无声地哭泣,陈萍搂着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泪汪汪。家明站在房门的背后,动容不止。
一个星期后,嘉奖令下来了,家明荣获个人三等功。调令两天后也如约而至,原以为是调到缉毒科。后来了解到,为保护他们这批参与行动的人员,上级决定不再让他从事缉毒调查,转为刑侦科侦查干事。家明郁郁寡欢,不能自拔,听到喜讯也没有激动。按日期报道后就正式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