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墨离亭和张九棂坐在院子里的树上。
“拿着,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墨离亭靠在树干上,十分惬意地样子,从兜里掏出一块血红的东西扔给了张九棂,见张九棂接过后,脸色瞬间有了缓和,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怎么受的伤?”
张九棂低眸看了看他扔过来的东西,是一块刚从活尸里取出来的麒麟玉石,浸了上千年的人血。
“姓张的,你别的都没变,就是比以前更无趣了。”墨离亭笑笑,顺手点了根烟,跳下了树,抬头看向坐在树上的人,“时间不多,明天就动身。”
今夜的月,格外地明朗。
半夜的时候,墨离亭从梦中惊醒,发现院子里进了两只阴魂,正要提刀出去,忽然觉得那几只阴魂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隔着窗户一看,那死相,跟被车碾过似得,暗自偷笑,躺下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和张九棂已经收拾好了行礼,从后院出来时,正好看见九臣,他喊了一声,九臣头也没回地往前厅里走。
“这小子不会真他娘的被吓傻了吧?”墨离亭说完,跟了出去,就看见九臣手里拿了两个碟子,一边敲击一边哼唱,像是中了邪。
张九棂瞧见后,微微拧了眉,似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姓张的,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墨离亭察觉出九臣身上的那几只阴魂是从张九棂这里放出去的,那些,原本都是他吃进肚子里的恶鬼,若不是受了不得了的伤,是不会轻易就掌控不住的。
在墨离亭的震惊之下,张九棂抬起手,准备用自己的血把九臣身上的阴气散了,就在举起右手的那一瞬,被墨离亭一把抓住。
“你身上剩的那点家当还是留着必要的时候保命吧。那几只小东西,用不着这么大手笔!”墨离亭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说着在裤袋里抓出一把葵花籽,挑了最小的一颗放在张九棂手心里。
一股灼热的气息在张九棂的手心蔓延开来,尘封已久的记忆犹如一只脱壳而出的蝴蝶,它煽动着轻盈的翅膀,停留在他心中某个没有光亮的角落。
葵花,张灵曾经跟他说过,她想出去看看漫山开着的葵花。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咱们族人领地里是长不出来的。”墨离亭挑了挑眉,不再说下去。
张九棂的神色都被墨离亭看在眼里,说实话,相隔了几千年,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说不准的,所以,当他看到张九棂如今这幅模样的时候,猜想张九棂在这几千年里定是改变了对族人的某些看法,否则,他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墨离亭心里清楚,张九棂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这场持续了几千年的局,没有他,他们谁也得不到好下场,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担忧,希望他能撑到事情结束的时候吧。
张九棂轻轻握了握那颗躺在他手心的葵花籽,转眼间,那颗葵花籽已经携带着他的气息飞离了手,打在九臣的眉心。
九臣身体一颤,慢慢萎了下去,等两道黑气从他嘴里吐出来之后,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我靠!”九臣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在一辆长途黑车里,前排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男人。
“是你们?”张九棂身上那件连帽衫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墨离亭的打扮他就更是熟悉了。
“再鬼叫,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墨离亭恶狠狠的开口,
九臣往一片漆黑的窗户外面望去,这辆车正行驶在半山腰上,远远的山脚下闪着几个光点,应该是个小村子里的人家,
雾气朦胧了车玻璃,看不真切。
“老墨,我跟你说啊,不带你这么玩的,你不会是想把我给卖给小山村里的寡妇吧?”九臣看了下表,显示的日期是六月三十号,墨离亭到古董店的那天是六月二十八,也就是说,他已经在车上睡了整整一天。
司机车上有个电子表,也是这个时间。
“几个小哥就别闹腾了,跑完这趟车,我还忙着去接下一趟呢。”司机跟他们搭话,遇到石子路的时候,一身肥肉不停地晃动着。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九臣探出头去问,墨离亭这人还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做不出来。
司机笑笑,一开口便满车飘着股子大蒜味,“这位小哥上车的时候喝醉了,这里已经是湖南省内,这条路是到陈家村的。”
九臣还想再问,被墨离亭瞪了一眼,只得无奈地坐回去,趴在车窗上盯着外面瞧,司机嘿嘿一笑,“这条路一直不太好走,委屈几位坐我这破车了。”
“哪里哪里,只是我听你这么说,最近有很多人来这个村子?”墨离亭和他攀谈几句,看看能问出点什么。这个司机敢半夜跑车,胆子也是不小,墨离亭一直防着。
“那是,前两天还有一伙人坐我的车进山,给了不少钱。”司机笑着,给墨离亭递烟,见墨离亭摆手,只好收了回来。
司机尴尬地笑两声,没了话语,前面的石子路也渐渐变成平坦的水泥路。
张九棂倚着车窗像是在昏睡,自从上了车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连水都没喝。
墨离亭摇了他几下,“马上到了,你行不行?”
“他经常这样子的,你习惯习惯就好了!”九臣插了句嘴。
“你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车子突然一个刹车,在一条小路旁停了下来。司机熄了火,指着那个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的村子说:“顺着这条小路直走,那儿就是陈家村了。”
霎时,张九棂也睁开了眼,脸色总算稍稍好看了点,打开车窗看了一眼。
墨离亭拿出一张羊皮卷,仔细对了对。“到地方了,下车吧。”
那张羊皮卷有一半是碎片拼凑起来的,根据断面来看,还有其他几份,但是不知为什么只剩下墨离亭手中这小半卷。
九臣见过,碎片那部分是张九棂倒在古董店门口的那晚从他身上找出来的。没想到是张图。
还没看上两眼,就被墨离亭两把拽下了车,一大包东西全丢给了他拿。
走在小路上的时候不时会遇到几个村民,全都立在路的两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三个走过,脸上看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他们,都是这里的村民吗?”扛着背包的九臣气喘吁吁的问。
月光下,墨离亭和张九棂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着他。
“这小子怎么看的见?该不会托了你的福......”
张九棂抬头望向那片星星点点的光亮,四周阴气笼罩,吹开了他额前的头发,原先的那条痂印开始撕裂,发着火焰般的光芒。
“快停手!”墨离亭喊了一声,那道光芒逐渐暗淡,直至影藏,可周围的阴气仍在不停的向他们涌来。
“符阵!”对于守阴一族来说,符阵,是再熟悉不过的阵法,它比任何一种符咒都来的可怕。
因为,它不仅能将一个极小的范围与外界隔绝,还能抵制外来鬼魂的进入。眼前的村庄看似就在不远处,实则,他们说不定早已被符阵的假象误导,在这里待了不止短短几分钟。
这样的符阵值得一提的是,只有守阴族人会施用,而且几千年来,守阴族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一个符阵,它禁锢了他们这一族人几千年的自由。
只是,不同的符阵虽然效果相同,但是想要走出去,难比登天。
其破解的方法就只有施下这个符阵的人才知道。
四下无声,静了好久。
“卫修这个老家伙,搞这么多调调,看来是不想我们找到他!”墨离亭看着路两边那些看似村民却面目狰狞蠢蠢欲动的厉鬼,不住地咂舌:“卫修这家伙倒是没白费这几千年的日子,方圆十几里的厉鬼都差不多在这儿了,大手笔啊!”
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翻翻口袋,身上的羊皮卷却不知所踪。
“小子,见我那张图没?”话刚出口,回头一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九臣此时却站的远远的,立于一滩血水中间。
青黑色的皮肤犹如干枯的死尸,那双眼睛空洞的就像被剜去了眼珠子,一片漆黑,看不见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