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龙门不开,我们族人就不得进入!”一个土丘上,蹲着两个黑影,“搞不好,我俩都得赔进去!”
刺啦一声,一根上海牌的火柴在墨离亭中指上划过,火光短暂的将周围照亮。
“附近有盗洞!”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掌轻触在地面,灵敏的感知器官接收着来自底下的信息。
“靠,最恨的就是走后门!”他盯着手上慢慢燃烧的火柴,两颗眼珠挤成了斗鸡眼。“话说,进去之后,我们不可能靠着符咒出来,你身上阴气不够,怕是连一重缠都过不去!”
墓冢机关分九重,按天地阴阳,八方风水分布排列,与龙脉的走向息息相关。又分生死两门,进去的路本身就是死门,所以千百年来,盗墓之人一旦进入墓中,就只得另寻出路,不可旧路重回。
“那就等一会儿。”
昏黄的火光映在张九棂冰冷的脸上,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火焰的光点。
“你是想等那个小子?”他将火柴插进土里,没一会儿就摇摇晃晃的灭了。
他站起身,屹立在土丘上,仰头看向今晚的月亮。
“没时间了!”
墨离亭也站了起来,狠狠吸了一口烟屁股。
“那好,我来打头阵!”他也歪着头,瞥了一眼血红的月亮,“我可告诉你啊,老子可不是心甘情愿跟你去送死的,所以等下给我放机灵点!”
夜空中的月亮在他二人眼里,红的犹如一只滴血的眼睛。
在墨离亭看不见的角度,张九棂浅浅的勾了勾嘴角。
活人住宅看风水,死人的阴宅同样有讲究。
风水师将起伏的山脉称之为龙脉,龙,则是地理脉络。
凡是两山交界之处必有龙脉,辅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则是上好的宝地。
墓中必有神器。
而古代风水术,首推五决,寻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
五决皆精之人,或已百年,或有天人五缺。
整座南山上遍布半米高的石人,服饰奇异,神情狰狞可怖,所以,这座南山岭又叫鬼仔岭。
当墨离亭站在高处俯瞰下来的时候,发现这些石人都是根据地脉的南北走向摆放,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围绕着大半个南山。
“这些石人的指向恰好与北斗七星相反,我觉得有古怪…”墨离亭看着北端的石人眯起了眼,“我觉得这些石人不简单!”
“阵列七星,九曲龙门!”张九棂默念着,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场景。“在南边!”
“七星养尸阵…”他突然斜着眼睛去瞟旁边的张九棂,“靠,老子怎么有种被你骗了的感觉?!”
张九棂没说话,思绪有些飘忽。
“你说,这些石头有没有什么玄机?”墨离亭盯着那些矮个子石人问。
“只是为了聚气!”良久之后,张九棂淡淡地开口。
“嗯,聚气养尸…”墨离亭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这就是卫修和我们其他族人不同的原因!”
守阴一族唯一能经得住岁月带来的寂寞而坚守到如今的,只有卫修一人。
此时的张九棂,望着漫天的繁星,静静地聆听来自四周的声音。
有山脚下潺潺溪流的水落声,风吹过洞穴的呜咽声,甚至还有等待夜晚的小鬼飘荡在山林中的窃窃私语…
“认识你这么无聊的人,活该我倒霉…”墨离亭跳下石头,“春秋时期,有个诸侯王,学得风水密术之精髓,便依七绝之势为自己造了疑冢,让自己的妻妾子女陪葬,置于耳室之中养尸聚气。后被一伙盗墓贼打开他的尸棺,破了七绝之阵。”
所谓七绝,在风水术中乃是墓葬的一种机关,每七绝便是一重门,共有九道。
一墓九缠,这样的墓穴,在风水学中,乃是非帝王不能享用的专用寝陵。
“阵中七绝,必有一绝藏风,一绝避气…”墨离亭说:“看来,我们还是得找到打开龙门的另一把钥匙!”
只有从第一道机关开始,直到开启最后一道门,才有可能找到走出死门的办法。
张九棂眼睛一亮,“在祭坛!”
另一把钥匙有可能就在那个既血腥,又阴冷的地方。
曾经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幼时最好的伙伴被钉死,汪起的雨水掺杂着她的血液。
或许是时间久了。
当他再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已经不大会觉得疼了。反而出奇的平静。
“等他活过来,老子非削他不可!”墨离亭恶狠狠的说。埋怨卫修把这一切搞的太复杂。
张九棂苦笑一下,兀自走了。
二人穿过树丛往山顶上爬,两簇灵火一前一后,忽高忽低的飘着。
守阴族人的灵火通常会用在祭祀台,与鬼火不同,灵火与点燃的它的灵魂共生,除非这个灵魂泯灭,否则会一直燃烧。
灵火之间有共通性,由它指引,找到卫氏一族的祭台就会容易很多。
“到了…”走在前面的墨离亭两手叉腰,站在一个大坑的边缘。不停地喘着粗气。
整座祭台没有一盏灵火,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光亮。长长的台阶上落满了枯叶。
没人能想象的出,这里曾经是一个多么神圣却又血腥的地方。
一面三丈垂直向下的石门,与三面斜着通往祭台中心的阶梯合成一个倒立的升斗。
卫氏一族的祭祀地点,一个在这里杀了无数自己族人的地方。
回到这个地方,墨离亭的神情就显得有些沉重。
“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看着台阶上的那些矮个子石人说。
有些已经滚落当祭台底下,堆积在一块儿。远远看去,有些像白森森的人骨头。
张九棂皱了皱眉头,眸子黯淡无光。
他们沿着台阶往下走,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自己曾经的心痛。
“我当过十六任,你呢?”墨离亭突然问,仿佛在讨论一个滑稽可笑的话题。
“二十五任!”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到墨离亭耳边的时候,只听得见一句轻轻的呢喃。
可墨离亭还是听到了,长叹一声之后,许久无语。
这个数字里蕴含了什么,只有他们才清楚。
“不知道卫修这个老家伙当了几任刽子手?!”墨离亭晃荡着步子,在一尊石像旁边坐下。
张九棂继续往下走,祭坛四周回响着他略带疲倦的脚步声。
停歇了一会儿之后,墨离亭起身跟上去。
只是越接近祭坛,他就越能感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的狂躁起来。
“小心,这些石人有问题!”他提醒道。“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是他们…”张九棂转身看向身后的石人。
那些石人的眼神十分呆滞,耷拉着眼皮,似乎很困倦的样子。
若是不经意地从侧面一排看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它们原先看似狰狞扭曲的表情其实是狞笑。
笑的诡异而又阴森。
特别是那些眼睛,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就会酝酿出一种貌似身处古代刑场,正要被凌迟处死却又无力反抗的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他们?你说这些石头?”
“他们不是石头…”
张九棂恭敬的立在一尊石人面前,手心燃着灵火。
“那是什么?”除了静谧的可怕的气氛,他丝毫感应不到什么。“难道是我的五识老化了?”
张九棂缓缓的弯下/身子。
紧接着,那具石人的开裂的缝隙中,快速闪过一道光芒,刹那间,万千尊石像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一簇灵火,在它们的头顶上飘浮着。
蓝色的火焰妖冶而绚烂。
而用来盛放灵火的器具,一般都是新生婴儿的颅骨。
“他们…他们…”墨离亭哆哆嗦嗦的问。“他们都是卫氏族人?”
张九棂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