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是冽的,这个时候选择去登山野餐也不知道是否是一个好的选择,今天的太阳并不算烈,反而开始初显一种冬日的冷寂了,以一种不亮不暗的色彩挂着,宛如天上的一个装饰一样。
爱莲妮塔和妮娜,爱德华边走边说,正在山腰碰见了卡利,见着卡利时,卡利正在低头铺着野餐用的垫子,他背上的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垂在腰下面,松松垮垮的。
“我的好伙计,看看谁来了。”爱德华走过去,和卡利打招呼。
卡利的目光过来,妮娜向他点点头,而爱莲妮塔则走过去,放下背包里的零食,和卡利一起收拾起来。
爱德华向着妮娜笑了,妮娜应景地说自己想到附近转转,爱德华也陪着去了。
“这回他们会和好吗?”妮娜一边走着,踢着路上的小石头,一边说。
“也许吧。”爱德华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希望他们和好吗?我以为你会很希望的。”爱德华的心思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如果真的那样无所谓的话,干嘛又要做中间人奔波呢?
“我自然希望,但是关键还是要看他们,你明白吗?”爱德华站定,正好有一枚叶片落下,掉在了他肩上。
“喏,你的肩上,有叶子。”妮娜提醒着。
“嗯——?”爱德华刚一回答,身体微微前倾,叶片就跟着从身体滑落了,悄然无声。
妮娜忽然有点难过。
“算了。没什么。”她说。
走了一段路后,妮娜已经累了,而两人一直无言,静静走着,倒也不觉得尴尬。
“我们多久回去呀?”妮娜问。
“你不喜欢这儿吗?”爱德华拍拍裤腿,随便地找了个路边的树墩坐下,抬头望着头顶已经发黄的树叶,仿佛若有所思。
妮娜跟着在他身边坐下,试图看见和爱德华一样的风景,她望着树顶的枝桠仍然带着残存的夏意,还泛着微微的绿色,一边觉得徒然的同时,心头又有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冷寂,她忽然有些讨厌起他们现在这样了,他们似乎再怎样也只能说些客套的话来交谈,再没了从前的友善和默默却亲切的温情,而一切又如何改变的呢?
“你瞧。”爱德华的手指指向空中,从一个点又滑倒另一个虚无的点,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落叶,妮娜的目光随过去,正望见落叶掉落的那一瞬。
一瞬间,她想到很多,消逝、死亡、伤逝,诸如此类的词语,她闭眼,眼前却仍然是枯叶落地的那一瞬,她忽然转过头,问起爱德华:“你有想过你的葬礼是如何的吗?会像这片落叶一样无声无息吗,或者还是另一种的热闹?”
“……”
沉默了一会儿,爱德华忽然开口道:“我的爷爷过世了,就在一年前。”
“你说的一切我不知道你的体会如何,但是我是真切地感受到关于死亡的恐惧。人死了就化成了一堆灰,或者是一具尸体,话也不能说,再也见不到什么了,就像凋零的叶子一样,彻彻底底地脱开了树,死去了。”
“死亡是很沉重的东西,它本身就已经很沉重,世人都以盛大的葬礼来表达肃穆,但坦白说,我不喜欢各种的修饰和虚掩,关于我的葬礼,我也讨厌大办宴席,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烧成一堆灰,然后散在空中也好,变成树的肥料也好,最好是那样,或许我会变成一棵树呢。”爱德华轻笑,云淡风轻一般。
“我明白。”妮娜忽然叹气。
爷爷的死亡在爱德华的心里留下了恐怖的划痕,与其说是常人那样的恐惧死亡,爱德华根本是不在意一切了。至少说,爷爷的死去带走了他的一部分。有时候她总觉得爱德华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许是对她的态度,也许是其他,但归根结底说起来,亲人的逝世总能改变一个人对于人生的看法。至少爱德华是这样。
“我们回去。”爱德华忽然起身,伸出一只手来,妮娜顺势搭上,很自然地,仿佛是一片落叶碰见了地面一般。这次交谈后的他们,心里有些东西或多或少变了,至少是妮娜,她的心里又增添了一些对于爱德华的尊敬或是同情。
在听他叙述的一瞬,母性的温柔在她的心中唤起,她忽然很想要治愈他的难过和也许是故作的不经心,第一次,她产生了想要照顾爱德华的想法。
回去后,却见一脸泪痕的爱莲妮塔已经和卡利开开心心地说笑起来了,而卡利的神色也一改之前的颓丧,逐渐恢复起来了。
爱德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开始和卡利一搭一搭聊起来,而卡利像是又获得了什么能量一般,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一股悄然的喜气,仿佛他身体的能量又改变过来了一般。
“呐,怎样呀?”妮娜在爱莲妮塔耳边轻声问。
“他和我坦白了一切。”
“我知道了,也就不难过了。”爱莲妮塔忽然笑起来,却是眼角带泪,最后的一滴泪珠滑过,大概此后爱莲妮塔不会再为这件事而烦心了。
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