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茹茹和卢天烁出来后,便见到了在外面等着他们的简容和沈平。沈平看见卢天烁,显得很激动,立马迎上去叫了一声“三庄主”,但转念又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违抗了卢天烁之前的命令,于是又惴惴不安起来,一时之间,他的脸色就一波三折了。
卢天烁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于是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日多亏你了。”
他这句话无疑是在表明他的态度,有了他这句话,沈平才终于消去了心头的顾虑,上前问道:“三庄主,你没事吧?”
卢天烁摇摇头,“无事。”
看来他是不打算说出自己现在内力尽失的事情了,张茹茹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戳破。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呢?”知道卢天烁无事之后,沈平放下心来,开始向他请示之后的行程问题。
“去冯家堡。”卢天烁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现在还去冯家堡做什么?”简容问道。
“解决一些之前还没有解决的事。”
冯家堡内,此时却已经乱做一团,几乎不管堡中诸事的五大高手这次却齐齐出动了,现身议事堂。
冯远山对五大高手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议事堂感到既不快又疑惑,当下便摆出堡主的威风,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请自来是不把我这个堡主放在眼里么?”
冯家堡的五大高手向来是堡中人人敬畏的一个存在,包括堡主,不仅是由于他们的武功造诣,更是由于他们的辈分。
听了冯远山的话,五大高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他长着一张与冯远山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但是年纪却要大上一轮,算是冯远山的亲叔叔辈了,他一开口,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立马就没有了动作,“远山,我从来醉心武学,在堡中诸事上都不怎么上心,但现在,冯家堡也弄得太不成样子了,所以必须出来管一管了,不然这样下去,冯家堡在江湖上哪还有立足之地?”
冯远山勉强定下心神,问道:“二叔这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明白。”
被冯远山称为“二叔”的那个人,面容虽老,但身形却仿佛一株老松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可小觑的威严,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自你当上堡主一来,白霜镇上的事情可有解决?不仅没解决,镇上反而越发不太平了,这传出去,我们冯家堡的威名何在?而且听说,近日有一名赤乌山庄的弟子疑似死于白霜剑下,你不仅没抓住那个行凶之人,还将尸体弄丢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我就不用再跟你分析其中的利害了吧。至于今日的事,更加离谱了,你请赤乌山庄的三庄主过来闲叙,结果人家刚出了冯家堡的大门,便教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给掳走了,你不妨想一想赤乌山庄的大庄主和二庄主会如何看待此事?虽然我们冯家堡也不惧怕他们赤乌山庄,但是这事毕竟是我们有过失在先,他们是占理的一方,真要发生了冲突,江湖上的人又会如何评价我们冯家堡?我说的这些,你大可细想一想,到底在不在理?”
他说的话当然在理,起码在众人心中,是绝对的在理。
冯远山脸色变了变,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只深深吸了口气,还算冷静地问道:“那依二叔的意思是?”
老人面色冷峻地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前事已是无用,只能尽量弥补。你现在最好先修书一封遣人送去赤乌山庄,说是自己如今多病,精神未免不济,以致那卢天烁在冯家堡外出了些状况。然后剩下的你也不必再管了,你只在这堡中安心养病即可,我会让远衡暂时代替你收拾你留下的这些烂摊子,他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不光我信得过的,冯家堡中的子弟也信得过,有他在,你大可不必再为堡中诸事烦心。”
冯远衡算是冯远衡的堂弟,听见自己这个二叔有提携自己的意思,立马谦虚道:“二叔,此举不妥……”
但他的二叔听到他开口便伸出一只手来打断了他,“此举也是我和其余几位长老商议过后的结果,再无不妥的,现在纵观全局,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切莫推脱。”
于是冯远衡便住了口,只静立在一边,毕竟是冯家堡中五大高手商议出来的结果,他要是再有谦辞,恐怕会惹这几位不快。
“远山,关于此举,你可还有异议?”老人的目光直直看向端坐在堡主之位上的冯远山。
“二叔想将我赶下这堡主之位?”冯远山也不是傻子,听了对方的话外之音,于是冷笑着开口道。
“堡主这么说,是诚心要我背上这不忠不义的罪名了,可是为了冯家堡的大计,这骂名也少不得我来担了。”老人的话依旧坚定如初,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好个为了冯家堡的大计,难道你们不知道白霜镇上的事是有人蓄意为之?说不定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白霜镇上的居民,而是我这个堡主。还有,为何卢天烁一出冯家堡便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给掳走了,这说明我们冯家堡中就有奸细,想看着我们堡中鸡飞狗跳。”冯远山一边冷笑,一边看向静静立在一旁的冯远衡。
“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冯家堡也是尽心尽力,可是这些事作为堡主你处理不好便是我们冯家堡的灾难,所以如今不光你没有选择,连我们也没有选择。”老人镇定的样子像是一尊铜像。
“报,外面有人自称是赤乌山庄的三庄主,想来求见堡主。”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时,突然有声音从议事厅门外传了过来。
众人之前听到的消息是卢天烁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给掳走了,现在又骤然听到卢天烁居然前来冯家堡,不免有些有些诧异,于是齐齐看向报信的那名子弟。那个报信之人感觉自己好像被议事厅中众人的目光扎了好些个窟窿,便兀自心惊胆战起来,好在他等了片刻之后,里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请他进来吧。”冯远山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接到命令的那个报信之人松了一口气,立马脚不沾地地逃离了这里。
卢天烁等人直接被引进了冯家堡中的议事厅,他一进来,便感受到议事厅中的不同寻常的气氛。
“三庄主无恙否?”这回是冯远山主动向他打招呼。
“无恙,多谢冯堡主挂心。”卢天烁淡淡答道。
“听说三庄主在离开冯家堡之后便遭遇了一伙歹人,我还正要派人去寻三庄主呢,没想到三庄主便自己来了,也真是巧。”冯远山继续跟他客套道。
“我这次来是想给自己讨一个说法的,你们内部的争斗我不管,可是你们若是想将我当做你们争斗的棋子,那就打错了主意。”卢天烁决定不和冯远山打哈哈,直接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三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冯远山微笑着问他道。
“我的意思是,”卢天烁突然将目光转向辛璃,“从我们一进这白霜镇,你的人就盯上我们了吧,先是在我们投宿的客栈旁边杀了我赤乌山庄的人,然后又故意使我们发现尸体的异样,好让我们心生疑窦。接着,你又利用面具的事成功使冯堡主对我起了疑心,将我请至冯家堡,然后在我离开时,又派出了你手下的人前来埋伏我。只是你没有想到,我能这么快就逃出来了吧。”
议事厅中的众人听了卢天烁的这番话,顿时又齐齐看向辛璃。
冯远山也是被卢天烁的话震惊到了,他质问道:“辛璃,那些戴面具的人是你的手下吗?就是你们屡次在白霜镇上掀起波澜的?”
辛璃见到自己的事迹败露,倒好像并不怎么慌张似的,而是云淡风轻地一笑,问:“不错,他们就是我的手下。”然后又转向卢天烁,“虽然对于三庄主我个人还是比较钦佩的,但是不得不说,三庄主你现在来的真有点不是时候呢。”
“破坏了你的计划么?那还真是抱歉了。”卢天烁冷冷说道,“但一码归一码,对于想利用我的人,我是绝不会轻饶的。”
辛璃缓缓地点了点头,“明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的结果,也是我预想中的一种。”
对于辛璃“叛变”这种事,大概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赵晋了,他急忙上去拉住辛璃的衣袖,大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辛璃不懂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从赵晋的手中抽了出来,淡淡说道:“我只是不想冯家堡像如今这样走下去罢了。”
赵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地说:“可是,你也不必这样。”
辛璃温和地笑了一下,说:“不这样,冯家堡中的众人永远都会安于现状,谁也意识不到危机,谁也不想着要去改变这种每况日下的局面。每个人都沉浸在往日的荣耀与现今的安乐里,没有人会真正为冯家堡打算,连堡主,他所做的,也只是尽力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已,其他的,于他而言,都是云端里的东西。”
冯远山听见自己的下面的弟子居然公开批评起了自己,未免脸上挂不住,于是立马大声呵斥道:“你这个逆徒,做出了如此有损冯家堡威名的事,还在这里振振有词,装出一副为冯家堡打算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来人,给我抓住他!”
然而,冯远山现在的话似乎在众人之中没有多少分量了,冯家堡的子弟听见自己堡主下了另,居然开始迟疑起来,半天都没有动手。
冯远山气得够呛,立即又加大声音重申了一遍自己刚下的命令:“你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还是你们不把我这个堡主放在眼里,公然想跟他一样叛变?”
但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还是没有人敢最先出头听从他的命令去抓住辛璃,由于谁都不想先出头,于是之前迟疑的那些人依旧还在迟疑中。
“我现在还在堡主的位置上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冯远山红了眼睛,大声怒吼道。
他的二叔见状,不由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辛璃面前,问他:“辛璃,白霜剑是在你手上吗?”
辛璃摇摇头,说:“白霜剑的下落您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多年前早就已经被贺来之的徒弟带走了,杀死赤乌山庄弟子的那把剑,只不过和白霜剑有些相似的特性而已,并不是白霜剑。”
老人听了辛璃的这番话,这才放下心来,说:“辛璃,你的心意我大致是明白的,包括你对前堡主的感情,但是你的做法,却始终是对冯家堡不利的,你可明白这点?”
辛璃点点头,“明白,所以任凭您老处置。”
老人点点头,这才吩咐下属:“把他抓起来,然后关到地牢去。”
他的命令显然比冯远山的有效得多,议事厅中的那些子弟听到他的命令,立刻便执行起来,而辛璃几乎都没怎么反抗,便被自己的那些师弟们给捆住了双手,然后从议事厅带走。
但辛璃在经过卢天烁身边时,却突然止住了脚步,那些押着他的师弟们由于同门情谊,此刻倒也不怎么为难他,任由他停留在那。
辛璃对卢天烁轻声说了一句:“三庄主,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
卢天烁没有作声。
辛璃继续说:“在我左边的袖子里藏有一瓶云息露,你现在应该用得着。”
卢天烁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从他袖中搜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出来。
卢天烁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辛璃,问:“你这么做不后悔吗?”
辛璃于是笑了笑,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什么可悔的?”然后便由着人押着走出了这个还在闹哄哄的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