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舟口角上比不过谢匀,于是只能气哼哼地不理他。
谢匀这段日子见惯了他的这副脾气,所以只是一笑置之。
而狄舒还在盯着那个纸片人看,但那个纸片人现在却一动不动地贴在墙上,任他怎么看愣是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这个纸片人真的是个傀儡吗?”狄舒对之前自己所看到的产生了一点儿怀疑。
谢匀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刀,用刀尖对准了那个纸片人傀儡,然后就发生了令狄舒吃惊不已的一幕,只见墙上的那个纸片人傀儡居然开始动起来了,它抖了抖胳膊和腿,之后就向着谢匀的刀尖上荡悠悠地飘过来了,最后服顺地贴在了谢匀的刀身上。
“谢前辈,你可真厉害呀!”狄舒实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
谢匀笑了笑,看着那个纸片人傀儡说:“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剪的,剪得这么难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别人做傀儡,难道还要特地请个手巧的娘子来做?能够用不就行了?”陆放舟必定逮着机会就要呛他一句。
谢匀说:“虽然这也能够用,但剪好看一些也能让人赏心悦目。”
陆放舟冷冷说:“还赏心悦目呢,我们差点儿都被这个东西害死了,你还留着它做什么?”
“或许我们还要靠它开门呢。”谢匀说。
“怎么靠它开门?”陆放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你看着就知道了。”谢匀说着,然后就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拂过自己的刀刃,那刀刃锋利无比,一下就将他的手指给割破了,红色的血珠立马从刀刃上滴落了下来。
“你干什么?”谢匀的这个举动吓了陆放舟一跳,他很是摸不清楚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五叔的心思。
谢匀没有说话,只是将流血的那只手给收了回来,然后五指捏诀,接着,陆放舟他们就看到那个纸片人傀儡居然从刀上站了起来,然后沿着刀身一跳一跳地走到了谢匀捏诀的那只手前面,轻轻地低下了头,去吮谢匀那还在流血的伤口。
狄舒长大了嘴巴看着那个纸片人傀儡,他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诡异的场景。
“带路。”谢匀突然说了一声。
“啊?”狄舒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他方明白了谢匀的那句带路是对着纸片人傀儡说的。
纸片人傀儡像是听懂了谢匀的话,从谢匀手上站了起来,然后在半空里一跳一跳地往北边方向走了。
“它,它是在给我们带路吗?”狄舒惊讶地问道。
谢匀点了点头,说:“跟着它走吧。”
很快,那个纸片人傀儡就走到了北面的那道墙壁那里,然后停了下来,就在众人看着它,,想知道它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却见它先是四处飘了一阵,像是找位置一样,随后大概是找到了一个令它比较满意的位置,于是它就在那儿舒展开身体,贴到了那处墙壁上。
这简直让陆放舟都傻眼了,这什么傀儡?有这样的傀儡吗?这个傀儡难道是特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来偷懒?
然而还不等他发问,狄舒就先问了:“谢前辈,这个纸片人怎么就贴在这儿不动了?”
谢匀只说:“先耐心等一会儿。”
谢匀说的是对的,他们等了一会儿之后,那个纸片人傀儡身上忽然出现了很多他们不认识的繁复字符,然后,纸片人傀儡所在的那处墙壁上便弹出了许多方形的石块,那些石块在墙壁上不停地移动、组合,不一会儿,一个整齐的门洞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那个纸片人像是使命完成,又像是精力耗尽一样,从墙上跌落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他们从门洞里走了进去,发现这儿比他们之前到过的地方更加的富丽堂皇一些,夜明珠自不必说,里面有三道阶梯分别通向三个方向的门洞,那阶梯是白玉做成的,每道玉阶旁边都立着两支灯柱,那灯柱金光灿灿,一看就是价值不凡。
“这里三个门洞通往三个方向,我们走那边?”陆放舟问道。
“这要问问我的刀了。”谢匀说道。然后他就在三个门洞前各自转了转,回来之后对那两位少年说:“应该走左边的。”
于是他们三个从左边的那个门洞里走了进去。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就到了一个阴冷非常的房间里。
“这里怎么这么冷?”陆放舟一踏进室内便感觉到森森的寒气直往自己身体里钻。
“嘶……”狄舒直接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忍不住嘶嘶吸气。
谢匀倒是还好,更冷的地方他都去过呢,这里于他还不算难以忍受。他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走了一圈,说:“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冷吗?”
陆放舟和狄舒二人均摇头不知。
“因为你们脚下铺的不是寻常的石块,而是寒玉。”谢匀轻描淡写地说。
“寒玉?”陆放舟皱眉看了看自己脚下,黑沉沉的石块没有一点玉石的光泽,“难道是极北之地的黑寒玉?”他心里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于是不怎么确定地问道。
谢匀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极北之地,出黑寒玉,通体黑沉,无甚光泽,与一般玉石迥异,但其性极寒,置于室内,则如冬至矣。”
“这里弄这么多黑寒玉做什么?”陆放舟不解。
“这黑寒玉放在这儿自然有其用意,我们到里面看看就知道了。”谢匀指着室内紧紧关闭着的一扇石门说。
那道白色的石门紧紧地关闭着,像是里面藏有什么极为秘密的东西,陆放舟看了那石门半晌,觉得身上越发冷了。
他们在这地下行宫走了这么就,还是第一回看见有道门就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的面前,不用他们再去寻觅的。
于是谢匀那不怎么积德的嘴又开始了,“我还以为这皇帝老儿将地下行宫里的门都藏起来了呢,好让来这里的人摸不着门儿。”他一边说,一边就推开了那道白色的石门。
白色石门之内的房间比外面的那个房间要大,但也要冷。石门一开,一股凌冽的寒气便向他们三人袭来,陆放舟禁不住,直接打了个喷嚏。
“你这身体怎么这么弱?可见平日里娇养惯了,禁不得严寒酷暑。”谢匀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用手抚上了陆放舟的背脊,然后陆放舟便感觉有一股暖流从自己体内升起,很快就流遍了自己的四肢五骸。
谢匀见狄舒也在旁边冻得瑟瑟发抖,于是便又给狄舒这么来了一遍。
狄舒在谢匀向自己灌入真气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冷了,于是既高兴又惊异对谢匀说:“多谢谢前辈!”
谢匀说:“只能维持一两刻,不过也够了。”
陆放舟还在为谢匀之前说的话闹心,于是也不跟他道谢,自己走进了那道白色的石门。
这个房间布置得颇为奇怪,四面高中间低,四面高出中间的地方摆了一个个的玉匣,但那玉匣和寻常玉匣不同,那玉匣是八角形的,且每个玉匣上面都贴了一张大红色的符咒。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案台,案台上只有一个八角香炉,那八角香炉上面同样贴了一张大红的符咒。
这些诡异的布置越发让这个房间显得寒气森森的。
“这些东西上面为什么都要贴张符咒呢?”狄舒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难道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只有不怎么干净的东西才需要贴上这种大红的符咒来驱邪。
“你说得对,这里面的确有不干净的东西。”谢匀一边朝着玉匣子走了过去一边对他说。
“啊?”狄舒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谢匀招手示意他过来,于是狄舒听话地走了过去,谢匀笑着对他说:“打开看看。”
狄舒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依照谢匀的话打开了其中一个玉匣子。当他看见玉匣子里面的东西时,惊得差点失手将玉匣子拂到了地上去。
“小心了,这么好的玉匣子打碎了就可惜了。”谢匀一边说着一边将刚才狄舒打开的那个玉匣子扶正。
“谢,谢前辈,这里面怎么会装这个东西?”狄舒有些惊恐地问道。
谢匀朝玉匣内看了一眼,说:“不就是个人头么,瞧把你吓成什么样了?你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如你这般可怎么行?”
狄舒有些脸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我来看看。”陆放舟此时也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但他只看了一眼,便也惊得后退了一步,指着谢匀说:“你,你简直……”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谢匀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笑了一笑,说:“不管这东西外相如何可怕,但它终究是死物,不能害人,以后你们就知道,比这个可怕的东西多了去了。”
谢匀说完,便再也不瞧那极为可怖的人头一眼,利索地将玉匣子给关上了。
他看完玉匣子,又拿起了那个八角香炉,问陆放舟:“你可认识这个香炉?”
陆放舟于是将那个八角香炉从谢匀手中接了过去,拿在手中细看,看了一会儿,他就说:“这难道是定魂炉?”
谢匀只含笑不语。
陆放舟拿着手中的香炉又看了一阵,然后想到这间极为阴冷的房间和贴了符咒的玉匣子以及玉匣子中的可怖人头,他突然像被点醒了一样,惊道:“莫不是典武帝在这儿饲养换阳蛊?”
他一说完,便联想到了之前在进地宫的石阶旁看到的那副有点渗人的壁画,突然明白了这间地宫的真实作用。
“什么是换阳蛊?”狄舒还不知道换阳蛊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问。
“换阳蛊就是能换人阳寿的一种蛊,相传养成此蛊后,再将此蛊下在活人身上,便能将那个活人的阳寿给借来,然后让一名死者复生。”谢匀跟他解释说,“只是这换阳蛊,第一,乃是稀世之物,据说只有南疆的巫老那里才有;第二,这换阳蛊极难养成,它只能养在极阴之处,然后以人的新鲜脑髓以及残魂为食;第三,换阳蛊它极难控制,若是方法不当,说不定你就成了它的宿主了,这也就是这里为什么要贴这么多的符咒,还要摆上定魂香炉的缘故了。”
狄舒听了谢匀的解释,说不出话来了。
“怪不得典武帝的这座地下行宫这么奇奇怪怪,原来那皇帝老儿在这里养换阳蛊,也不知道他后来养成了没有?”谢匀说。
“没想到堂堂典武帝也会做出养换阳蛊这么损阴德的事情来。”陆放舟不知是叹息还是遗憾地说道。
“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谢匀突然问那两个少年。
“什么动静?”陆放舟有些疑惑地问,他什么也没听到。
“有人过来了。”谢匀只简短地说。
过了片刻,那两个少年终于听到了谢匀所说的动静了,确实是有人在往他们这边跑,而且根据声音判断,还不止一个人。
“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谢匀继续说,“而且,那个东西的块头还不小。”他刚说完,他的刀就长鸣了一声。谢匀一笑,“终于能让我看看这地下行宫里的那个东西的真面目了。”
陆放舟和狄舒几乎是凝神屏气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传到他们耳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两个少年也越来越紧张。
突然,“砰”的一声,他们所在石室的另一扇门别人强行推开,也不知推门的人是谁,竟有那么大的力气,石门经他一推,半扇门几乎都裂开了,然后门上的石块纷纷地往下掉。
在陆放舟和狄舒这两个少年惊愕的眼光中,石室里突然闯进来了四五个人,有男也有女,但都是一副逃命的模样。那四五个人看见陆放舟几个,也是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刚逃进石室里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对他们喊道:“快逃,后面有东西追来了。”
这个提醒陆放舟他们逃命的人正是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