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怒号中,锦衣男子蹙起了他那对极为英武的剑眉,双目炯炯地盯着那个站在他几步之外正在瑟瑟发抖的男人,他垂下的手掌隐隐有赤光闪动。
“我再问你一次,她在哪儿?”锦衣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而那个正在发抖的男人听到了他的声音直接被吓得身体一震,双手抱住了头,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我……不知道。”
“哼,不知道还是不肯说?”锦衣男子冷笑一声,眯起眼睛问道。
站在锦衣男子面前的那个男人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着说:“三庄主,我是真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锦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说:“你必定要吃些苦头,才肯说是吧?”
“不……不是这样的,小人才刚进山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跪在地上的人苦苦哀求道。
锦衣男子冷冽地说:“就是因为刚进山庄,所以才更可疑!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你才进赤乌山庄,那个女人就混进来了,而且还把丹室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是你给她当的眼线吧?”
“三庄主冤枉啊!小人一直在鹤院外伺候,连靠近丹室都没机会,更莫说给别人眼线了。”伏在地上的男人辩解道。
“你那日在鹤园外鬼鬼祟祟的我都看见了,保不准你趁人不备时溜了进去。”
“小人那日只是在鹤园外拾到了一样东西,故而在那里徘徊了一阵子,看有没有人来寻,三庄主明鉴啊!”
“你还敢辩解?你若没有做出亏心事来,为何在我命人搜查的时候逃了出来?”
“小人以为三庄主是来查大夫人遗失的那件首饰的,那件首饰恰好在鹤园外被小人所拾得,若是在小人这里查出了它来,那小人就落实了盗贼之名,有嘴也说不清了。”地上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然后恭敬地将手帕递给赤乌山庄的三庄主。
卢天烁接过手帕将其打开,只见手帕当中躺着一只明净通透的紫翡耳环,虽然这块紫翡算不上上品,但是工匠将其雕刻成了极为秀丽的紫竹模样,这让观者很是赏心悦目。而且看得出工匠手艺十分精妙,因为这件饰物看似简单,实则难以处理,玉胜形则俗,形胜玉则枯,但他手中的这只紫竹耳环兼具了紫翡的雍容与竹子的意态,浓纤合中,神形无暇。他定睛看着手上的紫翡耳环,脸上的神情好似有一刻的松动。
“小人在赤乌山庄做事一向本分,求三庄主放过小的吧。”地上之人的哀求打断了卢天烁的沉思。
卢天烁将紫翡耳环收了起来,冷冷看着伏在地上的男人,说:“哼,只怕你真是个盗贼,你若无心偷盗,为何在拾得了大夫人的首饰之后却私藏了起来?”
地上的人连连磕头说:“小人并没有私藏之心,只是一来不知道这是谁遗失的,二来担心随便交与旁人会被人反打一耙,小人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你倒会为自己开脱,只是你私自逃走,无论如何也免不了其罪!”卢天烁喝道。
然后不管地上之人的苦苦哀求,右手聚气,火光乍起,一掌便向那人袭去。那人被掌风所袭,身上顿时着了火,他急忙用手去扑,但是风急火烈,那里扑得灭,不一会就被烧得嚎啕大叫、满地打滚。
简容、於凌括二人骑马出现在此地时,恰好就碰见这么一个火球向他们滚了过来,于是他二人齐齐勒马闪避开来。
被火包裹住的那人的叫声实在凄惨,简容虽然有心救人,但是现在身在荒郊,即使想救也无从救起。
“闭眼!”
锦衣男子突然大喊一声,然后搅动起了漫天的沙土,铺天盖地地就朝那个着火的人身上引去,那些沙土几乎将着火之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埋没了,但是也亏得这样,他身上的火总算是灭掉了。
但经过这一番折腾,那个着火的那个男人已经昏死在了沙土之中,一动不动了。
卢天烁刚想上去查看地上那人的情况,他后面就有四五个人飞奔而来,见了他即刻下跪,口呼“三庄主”。
卢天烁一看他大哥的一名得力手下石逢勤也在其中,于是猜测他们前来必有缘故,便问:“何事匆匆赶来?”
石逢勤禀告说:“大庄主有事与您相商,还请三庄主速速回山庄要紧。”
卢天烁听罢,便说:“知晓了,我即刻便回。你们替我将地上这人抬回山庄,交给鹤园的吴立。”
他手下的人刚要了来抬之时,一个年轻女子凌空踏步而来,横剑挡在了他们前面,冷笑着说:“赤乌山庄这么不要脸吗,居然这么多人去欺负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奴仆?”
赤乌山庄?简容微微有点吃惊,前不久还在荒山遇见过赤乌山庄的二庄主,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赤乌山庄的三庄主。
那女子的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卢天烁也有点不悦,微微蹙起了眉毛,“风姑娘,赤乌山庄惩治一个逃奴难道你也要插手么?”
风姓女子面色不变地说:“就算他是逃奴,但你们已经将他打了个半死,何必死抓不放定要取他的性命?”
卢天烁本来想说自己何时想取他的性命来着,但他看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眼,眉头动了动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他并不愿与她多做纠缠,于是说:“你若对这个逃奴感兴趣,那就将他留给你好了。”说完,不待那女子出言,便疾步走开了。
简容和於陵括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了,此时见事态已平,就欲策马而去。
谁知那个风姑娘居然拦住了他们两个,然后说:“二位留步。我一介女子,又没有骑马,要带走地上的这个人着实不便,还请二位公子行个方便,将此人带到附近的定安镇上,到了那里我自会酬谢二位公子。”
简容在马上问:“敢问姑娘,那定安镇距离此处有多远?”
风姑娘将手往正北方向一指,说:“不远,距此处仅有五十余里。”
简容偏头对於陵括说:“现在天色业已不早,我们可先将此人送到定安镇,然后在定安镇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再兼程如何?”
於陵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于是简容对那风姑娘说:“酬谢不敢当,只求此世为自己多积点德,余生不至凄凉难当而已。”
风姑娘笑着说:“那我祝你事从人愿。”
这个姑娘爽朗的性子让简容不觉开怀,他笑了一阵,然后拍拍马背对那姑娘说:“姑娘若不嫌弃,同载一程如何?”
“如此多谢。”那个姑娘洒脱说道。
待将风姑娘二人送到定安镇后,简容便向她们道了别,然后和於陵括自去找了间客栈住了进去。
半夜,一声惨叫将客栈里的众人惊醒,简容忙推了门准备出去看,但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就被於陵括堵了回来,於陵括只对他说了一句“别去”。
“啊?为什么?”简容几乎下意识地问道。
“是个圈套。”於陵括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个圈套?”简容听见於陵括这么说,就更加好奇了,“还有,这个圈套是干嘛的?难道专门为捉弄众人的吗?什么人会这么无聊?”
“我看见了,躺在楼下的那人早就被人打晕了,刚才的那声叫喊不可能刚是他发出来的。”於陵括跟简容解释说。
简容挠挠脖子,“难道还真有那么无聊的人,想通过叫喊声把大家都吸引到楼下?这样捉弄众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说到这儿,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拍了下自己的手掌说:“哦,我知道了,那人就是想借故将大家引开自己的房间,他好趁机偷什么东西。”
於凌括四顾看了看,沉默不语。
“可是,这样做的风险未免太大了些,那个小偷又不能保证所有房间里的人都出来了,万一他进了一间房间行偷盗之事,恰好那间房间的客人没有出去怎么办,就像我们一样?”简容对此事依旧存有疑问
而於陵括的一句话则解决了他的疑惑,“那个小偷只要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啊,你是说这个小偷就在这里?”简容更加惊讶了。
於陵括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嗯,而且就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他说完,就纵身往客栈大厅正中的房梁上跃了过去。
在他还未踏足房梁之前,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房梁后跳了出来,然后飞身往客栈外面掠去。
於陵括见状也追了出去。
简容不像他们会纵身术,只得关上房门疾步跑了出去。等他到了外面,就看见於陵括和那人在房顶上交起了手来。
那人自是不敌於陵括,没多久胸前就中了於陵括一掌,只见黑衣人疾步后退,然后,调转了方向就跑。
而这回,於陵括居然没有追上去。
等於陵括下来的时候,简容还颇为好奇,问:“你怎么又不追那个小偷了?”
於陵括说:“那个小偷既没偷到什么东西,也与我们不相干,不必追。”
简容想想也是,于是说:“这个小偷碰到你也算是倒霉,东西没偷到不说还白挨了你一掌,估计他回去得咒你。”
於陵括又不说话了。
简容于是接着说:“你觉得我现在习武晚不晚?我发现啊,武功好还有一个非常实在的好处,就是怎么也不会穷死饿死,要是有哪天真到了一个比轮也没有的地步,直接去富人那里偷些来就是了,反正他们的钱不用就烂在了库里,不如主动帮他们积点阴德,把他们的钱分写给穷人,而且那样做自己也有个劫富济贫的名声,真是一举三得啊!”
对于这种话,於凌括向来是实行不搭理原则的。
简容却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啊,劫富济贫真是妙啊,劫富济贫两三年,说不定就可以买个庄子和几块地了,欸,到时候说不动连媳妇儿都能娶上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位小偷仁兄不是是有了同样的想法才当的小偷?”
“那个小偷是女的。”於陵括突然说。
“女的?”简容好像根本看不出那是个女人的身形,而且那个小偷还蒙了面,越发雌雄莫辩了,他刚想问於凌括是怎么看出来,但是猛然回忆起刚才於陵括的那一掌,于是及时将这个愚蠢的问题扼杀在咽喉里。
在他们两个走进客栈后,刚才围聚在楼下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只有一个年轻姑娘还站在那儿,似乎有意在等着他们。
果然,等他们二人走近了,那位姑娘便拦住了他们,问:“你们可认识一个叫风与岚的姑娘?”
风映岚?简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突然想起今天他们遇到的那个性格爽朗的姑娘也姓风,莫非她就是风与岚?
简容先不说认不认识,只问拦住他们的那位女子:“你找那位叫做风与岚的姑娘究竟是有何事呢?”
那位女子说:“这么说,你是认识那位叫做风与岚的姑娘了?”
简容说:“我只认得几位姓风的女子罢了,也不知其名,所以究竟认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位叫做风与岚的姑娘,也实在是说不好。”
那位女子垂了下眼睛,明白了简容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风与岚是我的表妹,我找她自然是担心她的安全,她先前与我约好今夜去凝露台,可是这么晚了她却还未出现,所以我便一路寻找了过来。有人见过她和你们一起来到这定安镇,所以我想问问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简容听完后点了点头,问:“你的表妹,是不是个子不太高,脸有点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但是很清亮的?”
拦住他们的女子听到简容的形容,微微一笑,说:“你说的应该就是她了。”
简容说:“我们到了定安镇就分开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的表妹现在在哪儿。”
女子听后有些失望,说了声“多谢”就想离开这儿。
“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她去过的地方。”简容在那女子背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