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容和韩济出了城,就去往舆图上所标的距他们所处最近的一个地点。那是一座荒山。
他们拿着向坤仪一边算一边走,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山洞。
但那个山洞就只是一个山洞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简容、韩济二人在山洞内检查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不应该呀。”简容说,“此地确实是舆图上标记的其中一处,为何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韩济看了看手中的向坤仪,说:“我们一路用向坤仪找来,应该不至于弄错了地方。”
要说这舆图上的标记只是忽悠人的,简容说什么也不信,何况齐瓒死前给他们指明了舆图的这条线索,总不可能临死前耍他们一把吧,他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这样一来,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他们自己没发觉但他们的确是找错了地方,一种是他们现在找到的这个山洞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只是里面藏有玄机瞒过了他们。
那就先来找找此地有可能被他们忽略的玄机好了,简容这样想着,然后就开始在山洞的四壁上摸索起来。
韩济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也在山洞四壁上摸索起来。
“简兄弟,你觉得青元城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阵吗?”韩济突然对简容说。
简容想了一会儿,沉吟着说:“若是它没有成阵,那为何薛昊用一副明川辨白狼来试探韩大哥你?为何齐瓒死前要留下这么一个讯息?为何有人想要取韩大哥你的性命?”
韩济长叹一声,“我其实也明白,此阵极有可能在二十多年前就已设立,只是现在来到此处没有任何发现,心里总是有点不敢相信而已。”
“岂止韩大哥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有人居然以城为阵。先不说布阵之人需是何等高人,且就算在图上设计出了此阵,但要真实现它,没有移山搬海之能哪里能够?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能不让我去猜测已经有人将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阵给实现了,不然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解释。”简容说。
“的确是没法解释,反过来看的话,如果青元城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阵,很多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仍然没弄明白,假如潭山上的那伙人怀疑我和齐瓒知道了青元城的秘密,但他们又想守住这个秘密,那为什么不在我上潭山的时候就杀了我呢?那时候杀了我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也许,他们那时候是想从韩大哥你这里得到某些东西或者某些讯息吧。只是后来他们从齐瓒那里拿到手了,所以你和齐瓒就成了他们的一个威胁,必须除掉。齐瓒身上的伤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逼问他一些东西,故意折磨他的。”
“你这样一说倒是很吻合。”韩济的手掌沿着墙壁慢慢移动,“这样一来,潭山上的人假扮成齐家仆人也能说得通了,他们认为我和齐瓒掌握了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先是从我们这里套话,然后是派人接近我们,最后东西到手之后,就打算除了我们了。不过薛昊为何会参与到这整件事情中来呢?他到底所图为何?”
“也许,他也只是被人利用罢了,最后没有了利用价值,便落得了那么个下场。当时他手下的一个堂主不是说,真正想要韩大哥你性命的人是薛昊背后的人吗?这样看,薛昊充其量也只是颗棋子。”简容正分析着,突然听到韩济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于是他急忙问:“是找到机关了吗?”
韩济看着自己的手掌,摇头说:“不是,只是突然感觉这墙壁好像震动了一下。”
简容正在诧异间,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发现得很快嘛,看来跟着你们是对的。不过发现得越快,可能死得越早哦。”在简容、韩济二人的注视下,一个抱着一柄短剑的男人从山壁的阴暗处走了出来,他偏头笑了一笑,不羁的神情写在了脸上,“我之前还在抱怨那个古板兄居然让我干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是现在觉得,他也还算有点远见。”
简容和韩济吃了一惊,按这个男人的话,他早就在跟着他们二人了,可是被跟踪的他们竟然一无所知,并且,连这个男人在后面跟着他们走进山洞他们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但是最让二人觉得不妙的,是他话语中的杀气。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韩济问他。
那个抱剑的男人挑了挑眉:“你们刚才不是已经分析出了一大半吗?难道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薛昊的同伙?”简容乘机问道。
那人皱了下眉头,不悦道:“他哪里配有我这样的同伙?他不过是个花钱就能帮人做事的小混混而已,本事不行,长得更是稀里糊涂,莫说是同伙,就算他求着要当我的手下,我还不屑要他呢。”
这人还很自大,不知已故的薛潭主听到这话要作何感想。
简容追问道:“那你究竟是谁?”
“准备和你们仲国交战的人。”
“你们来青元城有何目的?”
抱剑的男人轻轻一笑:“你们问题还蛮多的。如果你们想借聊天来亲近我,好让我产生同情心最后放了你们,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这个人没什么同情心。”
简容没好气回了他一句:“看出来了。”
那人继续说道:“但如果你们想借问问题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趁机逃跑,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出口处被我布下千重罗,你们逃不出去。”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当然,你们也不可能等到有人来救你们,因为外面的人进不来,外面甚至连里面的动静都听不到。”
那人好整以暇地总结道:“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说,你们想要活着出去,不可能的。”
简容叹了口气:“知道了。下次你杀人的时候别说那么多废话。因为可能会失手。”
那人听完简容的话,怀疑地抬起半边眉毛,刚要说话,就感觉脑后有一阵凉风袭来,他心里一惊,身体本能地往一旁躲了过去。
他来不及回头,又有几道白色的光芒逼近他,对方突然出手,且招招既快又准,他躲得颇为狼狈。几个回避之后,他终于看清了来人,是一个身着劲装的青年,青年正拿着剑冷冷地指着他。
这个青年是於陵括。
刚才那个怀抱短剑之人在说话的时候,简容突然看见那人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于是原先他心中的恐惧慌乱一扫而空。
虽然不知道於陵括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出现真是太及时了。
那个抱剑的男子敛了笑容,拔出了手中的短剑,剑出鞘的一刹那,寒光盈室。他不再躲避,而是主动发起了进攻。
他一边进攻,居然还在一边说话:“我出山以来,能让我拔剑的人还真没几个,居然在这山洞里碰到了一个,幸会幸会。”
於陵括却不与他废话,只是一剑化解了他的攻击。
那人连着数招都被於陵括轻松避过,于是开始凝神聚气,他的剑身寒光大盛,招式也陡然凌厉了起来。
简容有点担心起来,於陵括之前才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不知现在能否敌得过。
他们二人在洞中连着过了百招,居然谁也没有占上风。那持短剑的男子像是有些急躁了,于是空中几个腾挪,身形几乎快得让人看不清,等简容再看清之时,那人已如疾风一般闪到了於陵括身边,他手中的短剑正发出刺目的寒光。
这几乎让人避无可避的一剑居然还是被於陵括避开了。可於陵括给他的一剑他却没有避开。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受伤男子忽然想起他师父以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们习武之人到了最后,其实比的是一个“神”字,就好比佛门之人所说的“慧根”。
他露出破绽后,於陵括就开始招招进攻了,那人身上已多处被剑刺伤,他心知自己不敌,于是故意退到洞口之处,然后夺路而逃。而於陵括也不去追他,只收起宝剑,看向简容和韩济二人。
“你,没有事吧?”简容有点担心地问。
於陵括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又救了我一命,多谢。”虽然想说点别的,但除了“多谢”二字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济看见於陵括突然出现在这里,也很惊讶,“你之前的伤都好了吗?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他们问下才得知,於陵括本来是要向他二人道别的,谁知竟发现有人在一路跟踪他们,于是就悄然跟在跟踪他们的人的身后,看看那人到底意欲何为,直到方才那抱着短剑的男子在洞中现身,想对他二人不利,他这才出手相救。
简容说:“还好你跟在后面,不然我们此刻恐怕已经见阎王了。”
韩济却有点担忧,“纵然现在无事了,但我们已经知道了青元城的秘密,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他们是谁?”於陵括问道。
“黎国人。”简容面色凝重,如果黎国人也参与了此事,那青元城岂不危险。
然后简容将青元城之事全都告诉了於陵括。
“既然有黎国细作混入了青元城内,且欲对青元城行不利之事,我们赶紧将此事告知官府吧。”韩济说。
在这山洞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机关,简容也欲早点下山,“那我们现在赶紧下山吧。”
他才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了异常。怎么说呢,这山洞里好像明亮了许多。
韩济惊恐地指着他的背后:“刚才你有没有看见这里有这个东西?”
简容一转头,就发现了韩济口中的那个“东西”,那“东西”的形状像一棵有棱角的树,身上的纹理又像极了石头,更奇异的是它的身体中央的某一处还会发出微微的光。可它只是像,绝对不是树,也不是石头,因为没有树或者石头能够挥动着一双像螃蟹一样的大钳子,一拍就把墙壁拍出一个大坑来。
简容确定自己来时没有看见这玩意,不然他后辈子不如当瞎子去,也不知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东西挥舞着钳子就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过来了。简容很好奇它们的眼睛长在哪了,因为他从上到下都没发现那东西有眼睛。
有於陵括在,他也不怎么担心,这位老哥身手稳得很。
那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没领教过於陵括的厉害,居然不知死活地扑了上来。於陵括轻巧一剑击中了它身体,然后飘然后退了几步与简容他们拉开距离。那怪物吃痛,俯下身用钳子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然后朝着於陵括扑去。
显然它挑错了对手,於陵括几招教训得它满地找牙,不对,这东西也没有牙。
於陵括正准备一剑结果了那东西,却听简容朝他喊道:“我们赶快离开这儿吧,怪物越来越多了。”
果真,一个个怪物从山洞的墙壁里冒了出来了,简容现在知道为何他们当时没有发现这玩意儿了,感情他们是把这怪物当成墙里的石头了。他们三人实在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于是於陵括断后,三人迅速撤离了山洞。
他们下了山之后,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他们沿着山前的小道上快步走着,不甚明亮的月色把周遭的景物只画了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四面寂静寥落,只有夜风的呜咽一声紧似一声,隐约还带了点潮湿的气息。
“应该是快要下雨了。”韩济望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夜空说道。
但就算下雨,他们也不敢耽搁,只能冒雨前行。
“我们早点把信息带到,然后再洗个澡美美地喝上壶热酒,就可以畅快地见周公他老人家了。”简容这样说。
“等你会过了周公,我再请你们去忘忧楼吃他们家的炮豚。他们家的炮豚最是有名,烤豚用的是十年以上的桃木,一端出来,那香味满楼都闻到了。上次我就和金陀兄弟提起过,要请他去吃一次忘忧楼的炮豚,现在正好,我们干完正事就去乐一乐。”韩济笑着说道。
风越发急了,一片灰色的云从月亮前面飘过,于是这夜便也越发暗了,简容和韩济都有点看不清脚下的路,只得放慢了脚步。
一时云散月出,韩济于是道:“现在总算好走了些。”
“是吗?”
这冷冷淡淡的声音乍听上去十分之低沉好听,正是从他们前面传来的。
他们三人向前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碧色外衫的男子立在他们三十丈开外,隔那么远那男子居然不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且他那不大的声音还从他所站的地方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