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瑜不确定这样柔美的月光下,澜哥能不能看清她眼底的委屈,但她还是决定要多站一会,以此显示自己的无助。
少年见燕云澜满脸羞愧地看着亭子外边,也转头去看。
然后就看见穿着鹅黄长裙的姑娘,眨着水润润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亭子里的他们。
那双湿漉漉的眼里,是错愕,是委屈,是不敢相信,是无助迷茫。
“小瑜,我……”
辛瑜终于听到澜哥出声,呆呆的拎着食盒走进亭子,恍惚刚刚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唇角扯出一抹笑,“王爷,这是我忙了一下午做的饭菜,我还要到了你喜欢喝的桃花酿,你……”
辛瑜没能说完话,手腕被人一拽,直接被带离了凉亭。
她只能扯着嗓子对澜哥喊,“王爷,你一定要把这些酒菜全吃完啊!别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再后来的话,也不知澜哥听没听到,反正辛瑜手腕是真的要断。
她一路被小变态拽着,上了一不知名的宫殿顶上,宫殿屋脊向两边延展,黛色瓦砾铺成鱼鳞状,平整有曲度。
景色绝佳,除了寒风呼哧呼哧地往脸上打,再时不时地掀起她的下裳。
“你是不是蠢得没了心!”
小变态以可怜又可恨地眼神盯着她,讥笑道:“他如此不在意你,对你付出的一切视若无睹!你还要一味委屈求全,一味地忍让付出,是想感动自己还是以为可以感动别人!”
“我……”
“在伽蓝寺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不是说他心中有了人,你不愿依附吗!”
“殿——”
“辛瑜,我没见过你这样虚伪又愚蠢的女人!”
唉唉,教育就教育,做什么人身攻击。
辛瑜低头玩着手指,小变态这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云衍怒其装聋作哑,恨恨地捶碎了屋脊的瓦砾,“说话!”
辛瑜略微沉吟,犹豫着道:“殿下,人的内心其实有两个世界。一个是完全由自己意志支撑,任凭其幻想,另一个则是真实残酷,不由己身,而这两者之间,总是存在差距的。”
云衍显然极其暴躁,“闭嘴。”
姑娘安静了一会,显然有坐不住了。
“殿下,这上头怪冷的,要喝点小酒暖暖吗?”
云衍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古怪,“你不是把酒菜全给了二哥么?”
姑娘水润的眼里露出几分狡黠,手探进宽大的袖兜,捞出一黑酒壶,“看,我会变魔术。”
少年乌黑而大的眼轻阖,唇角往上翘了几分,欲伸手接过酒壶。
“别是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
这话显然是调侃,辛瑜却是一哆嗦,方才她为了保险起见,貌似把所有的酒菜里,都下了药。
这……不会……
【宿主放心,系统提供的药是只对作用人有效】
云衍见辛瑜目光迟疑,眼神躲躲闪闪,乌眸一暗,凉凉道:“你真下了药?”
*
混乱不堪的凉亭。
怀玉看了看地上石桌的碎块,又看了看圆形石椅上的三层食盒,以及脸色颓败的燕云澜,心头爬上一股无力感。
“不是说好了,要和太子好好谈一谈,怎么闹成这样……”
燕云澜思绪一片混乱,捏了捏眉心,轻道:“怀玉,让我一个人静静。”
女子身形一僵,“好。”
怀玉一离开,燕云澜开始整理思绪,从清早发生的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今日上午他们刚刚住进客居时,那位暂代掌门礼貌性地为他介绍了一下周围诸殿,哪些能随意走动,哪些不能。
临去前,那位暂代掌门忽然说:“邺王随身还带了辟邪之物?可是专程为我云中山准备的?”
他不大喜欢此女话语中的暗讽,只回道:“筱韵姑娘说笑了,这是令弟赠的礼物。”
哪知那位却冷笑一声:“邺王哪来的弟弟?”
他立即冷下脸色,“姑娘要时刻记着,你代表的是云中山。”
那位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欲离开,却突然转身,嘲讽地说:
“邺王大概不知,这辟邪之物,还有另一作用,窥探佩戴者内心的一切想法。”
“你说……什么?”
“多年前我派掌门曾制过这样一面窥心镜,它能抵御刀剑之祸,也能驱离邪祟,因而得名护心,可鲜少有人知晓,它最可怕的一点……窥心。”
燕云澜想,他当时的脸色一定十分复杂甚至有些难看。
那位见着他的神情满意地笑了笑,“好在我派早把这邪物摧毁了,邺王身上这个……怕是令弟辛苦得到的。”
她离开之后,云衍很快找了过来,先是打量了一眼他的房间,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二哥,我们是等荀玉掌门出山,还是诱她出山?”
他脸色晦明莫测,沉着声问:“诱?如何引诱?”
云衍总是能很快捕捉到他的情绪。
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二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他把窥心镜从软甲上取了下来,扔到他跟前。
“这是什么?”
云衍神情一僵,干笑两声,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说:“不是我送你的护心镜吗?”
怪他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失望与怒火,见他撒谎,口不择言。
“护心镜?不是叫窥心镜?”
云衍脸色白了一分。
“太子殿下如此耗费心机地送臣这镜子,是要监视臣什么?”
“不是……”
“怕臣生出二心?还是怕臣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二哥,不是……”
“又或者说……是皇上令你这么做的?”
他嘲弄地笑了几声,“也是,我毕竟是他英明神武的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他已经没去看云衍的神色,有些颓然地说:“他怎么可能去相信我这样一个人?”
云衍却愤怒地打断他。
“二哥,你不必质疑自己,你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再清楚不过!你的心就是那样,克己奉公,心有天下!他知道你怎样也不可能去篡夺什么!”
“……”
“是我!是我害怕……”
云衍垂下眸子,阴恻恻地笑着,语气却淡的无力:“害怕二哥的出现,会夺取我的一切。”
……
到底还是自己鲁莽了点,云衍虽然已经是太子,但为人处世还是孤僻冷傲了些。
他既然为他兄长,便有责任教之,而不该质疑。想清楚后,燕云澜起身打开孤零零站在石椅上的食盒。
“呵~,忙了一下午,居然和厨房送来的饭菜一样?”
除了多了一碟黄金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