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衍此回却是半天没有吭声,男人不解,特地坐起来伸手抓住他,紧接着他得到了燕云衍不悦的凝视,乌黑的眼中透露出浓烈的警示。
“唧唧——”
男人幸怏怏地松开手,“先说好,为师可不是因为你喊了为师的尊号才依了你。”
燕云衍:“……”
“真不打算说?”
男人又躺了下去,眼神散涣没有焦距地看着漆黑的天空,随口说了一句:“小云衍发现没,今夜天上不仅没月亮,连星星也没多少。”
燕云衍也仰起小脑袋瓜看了看天,确实黑。
他忽然问了不惑一个问题。
“唧唧——”
不惑依旧懒懒散散,好像从他认识他以来,他一直是这幅样子,对什么都有兴趣,又对什么都没兴趣。
“唔…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不惑皱了皱眉,吐出嘴边没嚼的竹叶,“什么月亮星星的,天之所以黑,是因为万物之法,天上有月亮,地面自然会有光。”
燕云衍怔了怔,不惑显然是不满他三番四次的走神,手中的叶片忽然运了气泽,似把刀刃袭向燕云衍。
燕云衍虽然已经成了头松鼠,但他反应速度却没有变得迟钝,迅速躲开了不惑突然的进攻。
他甚至都没有出声骂他一句,燕云衍和不惑相处这么多年,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别跟我扯七扯八的,不想回答干脆就别说,扯什么星星月亮岔开话题!”
不惑暴躁的语言伴随着他猛烈的进攻袭向燕云衍,他轻而易举地将周身的竹叶作为利刃,毫不留情地给燕云衍来了一场竹叶雨。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十几年来有过数不清的次数。
每一次结束一轮互斗,燕云衍都会受很重的伤,严重的时候是真的只剩下一口气。
不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他只会在把燕云衍欺负地半死不活之后,再花费心力把人救回。
自燕云衍悟出这个道理之后,他便不会对不惑假意示弱,每一次和不惑“切磋”,他想的只有两件事“保命”或是“反杀”。
这次亦然,虽然不能用任何武器和气泽,但魔王的身体胜在身形小容易,速度敏捷,可以接住周身的一切隐蔽自己,因而这次倒是头一回,这么快速利落地结束了一轮“竹叶雨”。
不惑气得破口大骂:“藏来藏起是什么时候学的本事!为师几时教了此等不入流的伎俩?!”
燕云衍趁着他分神之际,猛地一跃,速度快地像火势突然蔓延一样,在夜空划过一道清晰的红线,精准利落地咬住了不惑的命门。
“唧唧——”
你输了。
“闭嘴!为师知道!”
燕云衍:“……”
“这次是为师失策,”不惑草草几句话结束了这次对打,没一会又拿出为人师表的做派:“半年不见,你倒涨了不少本事。”
“唧唧——”
“你别叫叫叫!你以为什么鸟语为师都能听懂吗!”
燕云衍知道不惑怒了,从前不惑不是没有输过,只不过他也赢得很惨。
燕云衍清楚不惑此人一向最要面子,他今日这样轻而易举没流一滴血地下了他面子,不惑心中不爽,他能明白,但明白不代表他要理解宽慰。
于是,不惑没来得及骂下一句,就看见燕云衍纵身一跃,跳到地面,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惑目送着他进去,愣了愣,才意识过来要生气,可如果要发泄一通,又有些不好收场,于是他只能憋了憋,黑着脸从竹林之上下来,跟着进了屋。
屋内布置极为简单,最里侧横置着一张吊床,墨色的纱帐一侧撩起,里头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而床头一抹火红卧在沉睡者的身旁。
不惑一进来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好半天才说:“这次算为师输了。”
“唧唧——”
“你别得寸进尺!”
不惑狠狠地甩了一个眼神过去,瞥见床头那张熟悉的人脸此时安静地躺在那,心中觉得几分怪异,他起身,慢慢走向床边。
燕云衍警惕地望着不惑,生怕他一个怒急,直接揍他的身体发泄怒火。
“你这样......”不惑已经走近床头,盯着床榻那张精致的人脸:“安分地躺在这,却不是为师教训的,这感觉,到很奇妙。”
“唧唧唧唧——”
燕云衍就知道,不惑怎么可能走正常人的思维。
过了一会,他忽然问:“当真不要我将你换回来?”
“唧唧——”
“你这话为师就不爱听了,虽说为师的确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将你换回来,但好歹为师是这天上地下唯一一个能做这件事的。”
燕云衍看着不惑十分理直气壮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不太正常,到底在和他讲什么道理。
他和不惑每一次“切磋”,结果出来后,输得一方通常是要附赠赢得一方一个条件。
于是他唧唧唧地把条件摆了出来,让他暂时性闭嘴,现在他还需要借助松鼠的体形,去查一个人的底。
“那成吧,你既然都这么说的这么明白,为师便听你一回,只是你忽然被锁魂一事,为师也不好查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也晓得我不大爱在青天白日出来晃荡……这件事反正是你自己的事,你且自己查去吧,若是碰了钉子,再来找为师也不迟,毕竟为师也不是闲着的。”
燕云衍:“……”
随即不惑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极其嫌弃地吐槽道:“你这房子阴冷的很,怪不得小鬼总爱跟着你……”
他又摇了摇桌子上作摆设用的瓷壶,鄙夷道:“连杯热茶也没有?为师这师傅当的,颇为艰辛。”
“唧唧——”
“为师晓得这是大晚上,所以没有强求你喊人来。”
他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随即又朝燕云衍沉睡的地方施了个结界,一道淡蓝色的光笼罩沉睡的燕云衍,很快又隐去。
“没什么事为师就告辞了,”他说着,顿了一下,从内衫兜里取出一个小小葫芦模样的东西,精准地套在了松鼠的脖子上,“这个你留在身上,备不时之需。”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快跨出门槛之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眼神一厉,望向迈着小腿过来的燕云衍。
“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