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大明各方势力的相互试探,远在长城外的漠北蒙古人却是蠢蠢欲动,作为打草谷的惯例,以及从土木堡之变后由攻转守的明朝,“小王子?”一个骑着矮小的白马,头上带着羊毡帽,身上裹着白色大裳,若不是细看,在这强风暴雪中难以发现:“这么大雪,若是勇士们冲不出来怎么办?”要知道草原可是十年九白灾,否则强大的大元兵马在被明军赶回大漠只是追杀了几十年,那个横跨欧亚的庞大帝国就分崩离析了,因为这白灾大大限制了人口发展。“看看如今,哪里还有夜不收?”一个身材矮小,但极为健壮的男子冷笑一声道:“若是一时回不来就在关内住下!”这句话惊得周围几位骑兵张大了嘴巴。
看着锦衣卫递上来的条子,朱厚照双眼微眯,身旁的刘瑾余光偷偷瞄着朱厚照的脸色,心中忐忑起来,虽然如今秉笔太监权利不小,但刘瑾还没被冲昏头脑,尤其如今外朝还有一个王伯安,知道自己不过一把刀而已,若是刀子有了想法,那就坏了!“刘大伴,你怕死吗?”良久朱厚照淡淡说道,虽然刘瑾知道朱厚照是先帝独子,宫中也未经受过争斗,素来亲厚,听得这般问话也是心中慌乱,都说伴君如伴虎,虽然因为文官多年努力拔了五军督都府这口利牙,基本上没啥威慑力了,否则怎么开国时血洗朝堂的局面,逐渐变成前朝模样!(这边前朝说的是宋,因为朱元璋曾书“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后来之所以修元史承认元朝正统地位,大抵是为了照顾文人的情绪,快速稳定人心,毕竟当初衍圣公可是说出了儒家大宗师的名头!)但是,太监可不比前朝,因为前朝将门虽然没落,但军饷还是由将门下转,虽然由户部发出,但是当时可是一职双薪,但是如今薪奉根本无法养家,不,应该说自太祖创业以来什么都在涨,就官薪未变,但官毕竟掌权,再加上军户无饷,如今的大明早已盘根错节,毕竟皇帝兴商税动的是所有人的利益,虽说可以提高官薪,但上下其手已成常态,再加上元朝一统,孔家不节,使的虽然士大夫看起来还是正义凛然,但是早已经没了那种死给你看的勇气了,毕竟太祖,成祖两位皇帝大杀特杀也没有使的朝堂一空,“陛下?”刘瑾虽然心思百转,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若是让臣死,臣愿为陛下驱使!”
“朕要你兴商灭周!”朱厚照丢下一本折子,淡淡道。那折子或许因为朱厚照用力过猛,直接从桌子边划过落到刘瑾脚下,刘瑾急忙去捡,趁机一瞄,与其他折子不同,这道折子倒像是一篇散文,还加了题,正是兴商灭周!落笔正是王华,想来是王华当值的时候私自加进去的,毕竟这个折子连体制都没,照例是递不进来的。
“陛下?”刘瑾满脸尴尬,“臣实在不明白王大人什么意思?还请陛下解惑!”“哦?”朱厚照疑惑地看向刘瑾疑惑道:“很难理解吗?周天子,周礼!商人王。”刘瑾听的是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道:“陛下,这?”“怎么?不敢?”朱厚照笑道。刘瑾点点头,这完全是挖儒家的根啊,就算他刘瑾不是博学大儒,但是这种蒙童都懂得的道理毕竟孔圣人的儒家讲究的就是复礼,就是周礼,甚至始皇帝的焚书坑儒就是因为不尊周礼的典范,而且暴秦的传说与商的差距就是商朝的传承更长一些。“臣就是一介内侍,死倒是不怕的,就算是落得奸佞也就认了,可,可若是真的做出这等事,那可就成了十常侍那般的人物了。”“哦?你还想当十常侍?”朱厚照似笑非笑,刘瑾都快哭了,虽然他知道这个皇帝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是,但是这事是真不能做啊,当然刘瑾不在乎背上奸佞的骂名,反正自己六根已净,无子无孙,就算祖宗,自己死了也就没了香火不怕人骂。可他怕自己这位皇帝背上商纣,隋炀的名头。“陛下三思啊!内臣不怕死,也不怕背上骂名!可陛下一心中兴大明,不该用此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啊!”“三光者,日月星;三才者,天地人!”朱厚照笑道:“称皇尊帝才是正途,为何屈尊降贵?”刘瑾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前还依稀有些稚嫩的少年,心中只觉得他是疯了!“陛下,万不必如此啊!即使不去做事,这天下也定然无事的!”“哼!”朱厚照冷哼拂袖,目光冷冽地望向刘瑾,不过口气却是古怪道:“你认为殷商帝辛真的残暴吗?”刘瑾吞了吞口水,以他的急智自然明白朱厚照想要的答案,虽然心里知道眼前这位自小养成了重情的性子,可心中依旧不断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但是又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尴尬一笑,“陛下学究天人,内臣才疏学浅,不敢妄论古天子!”“罢了!下去吧!”朱厚照也是满头浆糊!只能挥手让刘瑾下去,刘瑾看皇帝并未生气,心下稍安,挥挥手,轻声道:“都退下吧!”说完等侍候的宫人慢慢退走,他落在最后,顺便将微弱的烛光关进房间,朱厚照推开自己面前的奏章,整个人趴在了桌案上,低低的啜泣声响起,他终归是个少年,终究是会累的!不似霍去病的肆意地纵马由缰(不是成语),肆意宣泄着国仇家恨,可是如今自己明明富有四海却被禁锢在紫禁城,每天看这些结党同上的折子,他无法想到亲眼看着姐姐被抢走的昔日武帝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这种未曾经历过土木堡之变,却也怒气难削!鞑靼人!他想拔剑,却发现自己腰带上空空如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空手,这才想到,自己穿的衣冠没有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