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掌相印,才起了好胜之意的珑愔脸色突然一变。
辛君承感到珑愔手中的力量一松,眉峰一蹙的当口就见珑愔似被被他的掌力震到,远远的飞了出去。
身形倒飞,珑愔堪堪稳住身体旋身落地。
半蹲在地,右侧肩胛骨处剧痛传来——她那里有道伤,很严重的旧伤,养了近三年才好全,一直无事,今日居然被辛君承这一下震得崩裂,珑愔甚至能感觉到后背皮肉一阵撕裂,清晰的疼痛传来。
咽下涌至喉口的一丝血腥,珑愔抬头,眼神深沉无比地看向辛君承,却正好遇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那没什么感情目光中有一抹疑虑——她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这人以为是苦肉计不成?居然认为她在谋划什么,觉得她诡诈不可信?
珑愔差点气笑了。
这辛君承虽然内力逼人,若是放在平常,她虽然不确定能否胜得过,但自信绝不会被这样狼狈的一掌击溃。
见珑愔一副伤得不轻的样子,辛君承俊逸的眉头微微紧了紧。
抛开心底那种类似不忍的异样情绪,辛君承神色漠然地走进。
珑愔见他走近,立刻机警地站起,还未站定,面上疾风闪现,辛君承突然闪电般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珑愔心惊,一步就要后退,却不料辛君承更快!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
占着身形的优势,辛君承居高临下地睨着珑愔,眼神冰冷绝情。
被扼住喉咙的珑愔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头一次有了危机感。
“武功尽失?身染奇症?膺王殿下演的一出好戏。”
“说到演戏,‘薛儒先生’又何尝不是个中高手?”
辛君承说罢却怔然了一下,他喜静,向来寡言淡漠,从不废话,今日却有些反常,加上昏迷之前的,今晚他似乎多了许多废话……
他蹙了蹙眉,脸色难看了几分。
当下五指一收,“是本殿亲自揭下你的伪装,还是你自己动手?”声音再无任何情绪流露。
珑愔呼吸微紧,摁在辛君承手背上的一双手不由用力抵御起他的力道。
“膺王殿下威武,老夫被殿下揍得都快吐血了,现下受制于殿下,哪还有力气自己动手?”
虽受制于人,却没有一丝慌乱,声音依旧轻快。
在他面前还能临危不惧的人……
辛君承不由朝她深深一睇。
因为身高不及,这人被迫仰头看他,衣领因着破损敞开了些,露出一截白净的颈子,与干瘦的脸一点也不相称。
大掌下的颈子出乎他意外的纤细,落指处泛着丝丝红印,仿佛只要他再用些力就会把它掐断。
那双摁在他手背上的一双手,倒是与他脸一个皮色,但十指纤纤,掌心绵软……
除了这一张脸,其他没有一处有年过半百之人的样子……这一声“老夫”,倒真有脸叫出。
辛君承手的力道不知为何收敛了些,虽然依旧是珑愔挣脱不了的力道,却叫她顿时好受了些许。
她见辛君承极利的目光从自己颈项上划过,缓缓暗下了眼色。
原以为膺王府之行会很顺利,等辛君承一好她就离开,因而只草草易了容,对那些没有裸露出来的地方就没有顾及,不料却失策——一夜还没混过去,就被人看穿。
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珑愔渐渐沉稳下来,伺机而动。
“殿下要真这么好奇老夫的长相,只能屈尊纡贵,自己动手了。”
听着这突如其来,类似耍赖似的狡黠语气,辛君承眸光一下凌厉了起来。
这张“老脸”,两颊深陷,遍布着深深的褶子,但本该混浊昏花的眼睛,里头却又清又亮,黑如点漆,漆黑中似乎有细碎的光散落。
他嘴角轻轻弯着,浅笑的表情,与唇角边藏不住的那丝狡狯的弧度仿佛似曾相识。
这眼,这笑,还有周围淡淡的香气,林林总总串联到一起,都透着一种彷如隔世的熟悉,辛君承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眼神中有丝不可思议之色。
抛开这副“饱经风霜”的尊容,从骨架上看,这人年纪应该不大。
一开始与他对招时,明显游刃有余,这一下却被他一掌击飞,而且看上去似乎还伤的不轻。
若是没有这诡异的孱弱,他二人功力应该相差无几,如此年纪,武学之道就有如此造诣,辛君承瞬间想到了一人……
……
“你叫临珑?”最初得知那人名字,辛君承明知故问地调笑道,“可是仙姿佚貌入骨思,玲珑有致掌间宠的‘玲珑’?”
那人横了自己一眼,推开自己凑近的俊脸,“是玉树临风姿的临,七窍玲珑心的珑……”冷讽一句,“凌临尚能混淆,膺王殿下几年的太学白上了?”
……
“阿珑……”
没听到辛君承恍惚的呢喃,只察觉到辛君承手中一下失力,珑愔眉眼一厉,机不可失!
手腕一翻,抓住辛君承扣住她脖子的手,一个反手向外就是一扭,脚下快速一退,瞬息之间脱离他大手的掌控。
下一刻右腿屈膝高高抬起,脚尖往前朝辛君承头部用力踢去。
危机袭来,辛君承意识不可谓不高,瞬间回神过来,高大的身形迅速朝后一偏,堪堪避开珑愔的一脚。
上一秒才惊险避开,下一瞬就见珑愔右脚往前踏出一步,身形接近辛君承的瞬间力道一猛,以肩撞向辛君承胸膛,一击近身法中的铁山靠完美使出。
辛君承被撞得超朝后飞出,眼前一瞬间闪过一幕虚幻却真实的浮影。
阿珑不喜旁人碰触他,曾经有一回辛君承故意去搂抱他,却被他推开,当时使得就是这一击近身法……
身形往石室中央的石桌边缘撞去,辛君承仿佛忘了反应一般神情恍惚。
即将撞上的那一刹那,珑愔伸手一抓,辛君承疾退的身形顿时一停。
左手牢牢拽住辛君承手腕,发力一拽便将他拽回,右手则抓向辛君承的肩头,脚一缩,一个借力,攀着他的肩头呲溜一下窜上他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一撞一拽,一攀一跃间,珑愔身形从辛君承后背滑过,半蹲在了他身后的石桌上。
手被反剪在后。
珑愔左膝曲起,膝盖牢牢抵着辛君承的背部后心,叫他动弹不得,右手却如先前的辛君承扣住她脖子一样扣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