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场情势如何?”
辛君承紧了紧拳头,念头一转,忽然问道。
经辛君承这么一问,修染顿时想到自己要禀报的事情。
他拱手,立即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祁王趁着殿下昏迷期间一直往我们驻扎在城外的兵马中安插人手,好在我们的人足够谨慎,才没让他们得逞……”
楚弋、秦漠脸上听言一时怒意恒生,要知道,那三十万兵马可是殿下在陵京中唯一的倚仗,若是被渗透了,不再听命于殿下,那殿下还如何能在这危机重重的皇宫中继续生存下去?
这些人,分明是要殿下死!
修染语气一顿,继续道,“只是殿下落水,身染奇症昏睡不起之事不知怎么传到了教场,弄得整个教场一时谣言四起,军心险些溃散。”
辛君承听罢冷冷一笑。
那驻扎在城郊外的三十万兵马,乃他辛君承一手掌控,没有他的兵符与谕令,无人可调动分毫。
这些年,辛南栋最眼红他的也唯有这三十万兵马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迟迟没有真正对自己下手——直到上一世他被抓入水牢,生死不知时,辛南栋与辛北天才彻底接手了。
而在那时,他一直以为固若金汤的兵马其实早已被辛南栋暗中渗透了个干净,最后甚至还反过来追杀他……
今时,那些谣言是谁传播出去的,已不言而喻。
半个月前的落水,不过是历史再一次重演——他被五弟辛永望设计推下假山,落入湖水中“一病不起”,他那一向疼惜辛永望的父皇果然暗中保下辛永望,伪造他酒后失德落水,而他险亡一事却在一夜之间传遍阳堰,让整个阳堰的人看了笑话。
从前直到入狱时,他才知道原来辛永望推他落水,这所谓的大病一场,不过是在他亲生父皇的默许下,由辛南栋、辛北天一手安排好的——将落槿混入阴凝香中,让一众医者望而却步,明面上,安排周代云贴身照料,博取好感,暗地里又趁他昏睡的时间收揽他的兵马,事后再随便找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医来医治他,好让他对他们感恩戴德,博取他的信任……
而那时的他也确实十分感激和信任他们,在他们在这件事后提出要去参观他的教场时欣然应允,由此便给了他们一个渗透他那三十万兵马,最至关重要的机会。
眼下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想到曾经的林林总总,寒冷的威仪自辛君承身上散发出来,凌厉得慑人。
他,已然认清他们的面目,不会再在对他们予以一丝一毫的信任,也不会在手下留情了,所以他将计就计,坐等收网。
而薛儒……
辛君承眼神不可察觉地一沉,薛儒此人在他前生并不曾出现,想来应该是他这一次故意拖长了“自己”昏睡的时间,他才出现……他的出现,会不会是一个变数?
“今夜‘薛儒’若是连夜守着,逸园的那个明日就会醒了。”目光扫过秦漠与楚弋,辛君承突然沉声道。
冰冷的声音落下,秦漠、楚弋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绝不会让‘殿下’在这个时候醒来!”
秦漠、楚弋互视一眼。
修染道:“即便不冲着‘殿下’来,那‘薛儒’也会成为他们今晚的目标。”
那些人要做的事情还未成功,目的未达到,怎么就这么轻易让殿下醒来?
而对于破坏他们计划的薛儒,他们又怎会放过?
今夜,逸园注定不会安生,而薛儒的处境……
辛君承阖起一双利眸,“晚些时候,本殿亲自会会他。”
秦漠、楚弋一惊,飞快应道,“是!”应罢,二人面面相觑:他们殿下这意思是……保还是不保?
……
夜,越来越深,整个膺王府只有悬挂在廊檐上的灯笼发出点点微光。
灯光在夜风中摇曳,时隐时灭。
就在这样沉寂的夜色中,膺王府东院逸园的门被轻轻拉开,一抹深灰色的身影从中而出,一个翻身跃上屋顶,飞快地融入夜色之中。
在此身影消失之后,又跟着闪现出两道身影。
院子里,秦漠、楚弋飞快地对视一眼。
短暂的眼神交汇后,秦漠飞身上了屋顶尾随而去,而楚弋则转身踏入屋内。
月色飘渺,洒下清辉几许,树影婆娑,摇曳在夜风中,依旧是薛儒模样装扮的珑愔游走在膺王府的琉璃瓦上。
身姿轻盈,疾飞而去,道袍猎猎生风,这叫远远跟在身后的秦漠简直又惊又讶。
这薛儒深藏不露,果然如殿下所言。
只是看他所去的方向,像是西院……西院目前只住着一个周代云,他去哪里做什么——难道他与周代云竟有什么勾结?而先前的对峙难道只是演的一场戏?
夜色中,珑愔疾走在膺王府的瓦顶,在经过一处极僻静的院子时,黑眸一凝,她忽然折身回走。
在她身后数米处,秦漠瞅见珑愔突然回身惊得连忙矮下身子,藏身在屋脊之后。
好在珑愔只是拐了个弯,就跃下了屋顶,秦漠见此当即跟了上去。
还来不及跟着跳下,静谧的夜空中随风飘来几声微不可闻的声响,秦漠快速隐下身形你,竖耳去听。
一片密不透风的树荫下,低柔婉转的声音片刻后响起。
“爷,您怎么来了?若是让人瞧见了会对您不利的……”
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隐在暗处的珑愔和屋顶上的秦漠都认得那声音。
是周代云。
这周代云果然有古怪。只是珑愔好奇的是她口中的爷……是谁?
周代云既然管他叫“爷”,可见身份和地位不低,难道是周代云的主子?珑愔忽而一笑,周代云可是膺王府的人,她的主子不该是辛君承?
“只这一会儿,无碍。”
正暗暗揣度间,另一道淡淡的男声便响了起来,“他现在怎么样?”
珑愔没有听过这道声音,不知道是谁,可秦漠却神色大震。
周代云的声音惴惴不安,“我……爷,今日奴婢还来不及用那东西,他们便来了……而后薛儒又一直守着,关紧了屋门,不让任何靠近。爷,听薛儒的意思,他明日,或许就会醒了……”
这个他,自然是辛君承。
“东西我还没拿到手,他绝不能醒!”
那人的声音很急切,停顿一下,声音忽的变得阴冷。
“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