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西格玛醒来的时候,他正身处马克辛边境的医疗班病房中,并准备被转移到更北部的,设备更加完备的医院里面。
他的身边是一位十分漂亮的精灵,并不是因为他看多了人类和半人族,他得说,这位医生就是在精灵中都是注重打扮的那种。
而在北地,这种对于外貌的格外精细近乎直白的说明他是一名幻术师。
这个待遇他在两年多之前已经享受过一次了,行医的幻术师,要么是麻醉师,要么是心理医生,这位先生明显是后者。
接下来是熟悉的那一套,被伪装成游戏的心理干预,一系列意味不明的测试和让人轻松的交谈,营养充足的食物,温暖舒适的环境。
但这些都不影响西格玛想要一个人待着。
他知道这样不太正常,但他控制不住的想要用别的东西去遮住自己,他想要走到光照不那么充分的地方,他想要躲开医生的视线,他不想待在房间的中央。
当医生温和的询问他能否放下手中的水杯时,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正捧着水杯,还把一只手指探进里面沾湿了。
他尴尬的放下了手上的水杯,却又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下意识的在衣摆上用水渍勾勒出了一个潦草而熟悉的图案。
“风刃弯刀”。
幸好随着伊克斯派克特的消失,那些肌肉记忆也一并消失了,这个笔画走形严重的东西并不能形成那对极具威胁的武器。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带着崩溃的心情连连道歉。
有什么东西错位了,有什么东西混肴了,明明伊克斯派克特已经消失了。
西格玛看向自己的手,那上面没有老茧,没有伤疤,没有任何风雨打磨出来的痕迹。
但有什么东西,更深层的痕迹,依旧存在。
西格玛没有想到,自己在回到北地,恢复身份后反而开始噩梦连连。
许多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的东西都重新浮现出来了。
兰姆珀转过头去对异教徒露出的鄙夷目光,蜂拥而至淹没自己的小魔怪,染血的阴森法师塔,那对伸过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枯槁手指……然后是自由真理出版社,对鲜血露出微笑的恶魔,冷淡踏过尸体的机械改造人,微笑中总是藏了些什么的半元素……眼神空洞的孩子们,血液泼洒在简陋房屋的墙壁上,烈日烧灼着沙尘组成的土地……
一片空茫,饥饿,没有头的蜥蜴……造水术弄出来的,苦涩的碱水……
他死于小魔怪的海洋,他死于法师那双枯槁的手,他死于自己施展的屠杀,他死于饥饿,他死于脱水……
他是伊克斯派克特,他已经死了。
他消融于兰姆珀的两张面孔之间,他消融于因斯派尔疯癫的笑容里,他消融于奇穆尼冷漠的谈吐中,他消融于那些稚嫩而空洞的眼睛里……
他是西格玛,他……还存在吗?
西格玛抱着自己的膝盖,他听见身后的门打开了,立刻条件反射的转过去,用墙壁把自己的后背护好,进来的人不是医生,而是没有用兜帽遮住自己的佐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