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重归了表面上的无聊,但终究有什么改变了。
西格玛逗弄着伯劳鸟,他没办法向小鸟儿解释为什么它现在不能在家里自由的飞行。
伯劳似乎很讨厌佐恩,但它并不攻击他,只是防备的和佐恩保持距离。
动物都有危险的直觉,这不能怪伯劳鸟儿。
同时,西格玛对于佐恩的奇特作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每天早上醒来都只能看见空落落的床铺,每天困得不行的时候佐恩也还在忙碌。他简直怀疑佐恩的身体里面装了一个永动机,一天可以二十四小时工作。
并且佐恩的神出鬼没程度绝对比德布罗意先生高不知多少个级别,他经常回过头发现饭菜已经放在桌面上了,但他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回来过。
佐恩走路没有声音,速度奇快,隐蔽性数一数二的好。虽然他从来和别人保持距离不离得太近,但还是时不时就能把西格玛吓一跳。
更不要说佐恩去的一些地方明显不太正常,有一次他回来的时候甚至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这可是大冬天啊!就算学院是北地靠南的地方,这样湿漉漉的在户外也一定会生病的。
“我占用一下浴室。”佐恩只是这样说。
西格玛在佐恩的宿舍里面生活的很压抑,完全没有在伊林家中那般放松,这可能也和佐恩的一些习惯有关系。
灰头发的孩子从来不笑,他总是不发一言的把床铺收拾整洁,垃圾倒掉并用消毒水清理。那并不是爱干净,而是一种强迫症一般的习惯。
“我想要看《北地动物手册》的第二卷,你明天帮我借一本好吗?”西格玛这样问,但他在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佐恩不会拒绝他的。
佐恩近乎有求必应,虽然西格玛也从未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至少西格玛认为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并不知道学院的大图书馆早就关闭了。
佐恩点点头,第二天那本西格玛需要的书就已经放在桌上了。
对于西格玛而言,这是一个极度压抑而又无趣的冬天。
但对于伊林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冬天。
斯维尔先生带他去了一栋学院边沿的宿舍里面度假,这是以前守田人的小屋,要买东西就得走上数百米荒芜的田地前往一个特别小的小卖部。
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店铺,但很靠近那些农学院荒芜的试验田,这让伊林有了一个冬天都可以在枯败的秸秆里面随意的跑来跑去。
他发现了不少新奇的东西,也用麦秆给自己做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很可惜的是西格玛不在,他知道西格玛在这种荒田里可以玩出更多的花样。
为了这个长假,斯维尔先生还向育英请了假!唯一可惜的就是,斯维尔先生以为这里有准备食物,搞得现在他们只能吃土豆,白菜和地下室的那些玉米了。
为此,斯维尔拍着脑袋像伊林表示了很多次歉意。
很多年后,伊林才知道这一年的育英计划取消了,因为前一年的雨水过多,土豆和白菜是唯一的配给。
而对于一些人,这是永生难忘的一年。
整个冬天,人们都在开挖新的储水池,在冰峰山,德布罗意通过计算并诱发人工雪崩的方式配合当地人处理多余的雪和冰。在更西边的大雪山脉附近,人们直接把冰和积雪丢进泪海里,他们的工作更轻松一些。
在元素还维持在正常水准的情况下,人们近乎是在挥霍着法术。
检验他们成果的时候会在初春。
那是雪化了的时候。
艾玛抽出时间去了趟梅甘沼泽。
她是为数不多的,彻底明白梅甘沼泽里面有什么的人。
她划着平底船一个人进了沼泽,船上堆着白色的蜡烛和许多奇怪的护符。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三天之后,她再次出现在月湾。
只要她在沿海地区,海妖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因为她是艾玛。
由于完全一样的理由,沙伦一直待在马克辛边境。
在林边,城卫军接受了一批新的补充兵员,这是从平级队伍中调任的独立部队,但当他们入城的时候,每一位城卫军都对他们脱帽敬礼。年纪大一些的精灵们纷纷走到街道边上,很多人举着长辈或者自己当年留下的纪念章,纷纷用狂热的目光去追逐那些士兵的身影,更老的精灵纷纷热泪盈眶。
队伍的最前面,伦纳德扛着绘有红色残阳的旗帜。
三十年前,他掌管这面旗帜,现在,他同样掌管这面旗帜。
暮色森林边上的霜河,一处峡谷中,莱布尼兹的眼睛上裹着纱布,苦笑着听医生批评自己没有好好保护视力。
“今年的霜河太危险了,没办法进去捉蓝冰细鱼,药配不齐。”医生摇了摇头,“暮色森林里面的一些材料可以代替,但那也是夏天的事情了。”
“今年霜河怎么了吗?”莱布尼兹微微皱眉。
“去年水流量就超标了,今年新修了蓄水池和分洪坝。那边。”医生顺手冲窗外指了指,“放心,这是军用的特殊医院,冲不到这里。”
莱布尼兹还是皱眉头。
“去年梅甘沼泽的水量就已经超了。”医生轻轻的说出了关键。
莱布尼兹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下来了。
“别担心,学院那边还单独派了个人过来检测水量呢。是位女士,叫贝安,听说是个数学家。”医生笑了笑,“现在天天在测量附近可以充当临时储水池的山谷。”
“贝安女士?”莱布尼兹很惊讶,他笑了笑,“我们之前在学院见过。”
当晚,莱布尼兹和贝安就见面了,贝安对这位去灰谷留学的机械师有一定的印象。
“西格玛的叔叔,好久不见。你不是去灰谷了吗?”
“贝安女士,您好。我刚从那边回来。”莱布尼兹的习惯还没有改过来,他下意识的敬了个灰谷的礼仪,“听说今年北地的降水堪忧?”
贝安很从容的回了一个灰谷的礼仪,她是学数学的,也去灰谷学习过,“去年的降水量就太多了,按百分之八十的容纳量来算,我们现在的泄洪池才勉强够用……今年的事情很奇怪。”
“听说梅甘沼泽都满了?”莱布尼兹皱眉,梅甘沼泽算是北地的大蓄水池,历史上无论是干涸还是蓄满都是出大事的节奏。
“这是最奇怪的部分。”贝安下意识降低了声音,“按照我们的计算,去年梅甘沼泽就应该满溢了。数学从不说谎,但我们不知道多出来的这部分水去哪儿了。甚至有水文学家怀疑在如此巨大的降雨量和融雪量下,我们的公式已经失效了。”
莱布尼兹眯起眼睛,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窗外的分洪坝。
“百分之八十的容纳量……从霜河到满月湖,任何一处主要的分洪坝,泄洪池或者是其他的设备出了问题,下游都是灾难。”贝安咬了咬牙,“今年粮食很紧,但只有夜夕区还在从事农业生产,静风区去年就受淹严重。女王已经在组织静风区的人员往高地搬迁了,今年很可能不是粮食减产的事情了。”
“静风区可不好搬迁,农业人口太多了。”莱布尼兹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吸气声,“他们愿意舍弃今年的庄稼吗?尤其是地里越冬的土豆和小麦。”
“这个还好,去年的冬小麦根本就没种下去,太湿了。”贝安摇了摇头,“仅靠夜夕区的话,今年可能就只能靠土豆,红薯,冬瓜和白菜度日了,看具体怎样分配吧,水果和新鲜蔬菜都肯定供不上了。”
“总比当年打仗的时候好。”莱布尼兹摇摇头,二十年前上战场的那些人中有多少是围城之后被活活饿死的呢?
“行云区,赫比密林,静风区,月寂王城的南部……都可能是灾区,一路到银角牧区才会缓解。”贝安一个一个的细数,数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