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日明显是一个坐不住又很爱玩的人,他对于图书馆博物馆这种地方可没什么兴趣,他喜欢的是体院的拉练厂,攀岩场地和赛马场。
北地似乎并不是十分流行球类运动,反正西格玛并不知道学院区有没有球场。
面对白泉,蒙日的第一反应是可惜这里是一个不冻湖,没有办法滑冰。
“你会滑冰吗?”艾丽弗的语气有些惊讶,“银角牧区没有大片水域的吧?”
“我不会,我有个朋友喜欢滑冰,他是北边的人,我们保持通讯好几年了。”蒙日笑了起来,很明显,他和那位朋友的关系特别好,“他在神殿区,不来学院上学,但他在努力申请交换生的名额。”
北地的神殿区收留那些先天疾病的孩子,他们内部有专门的特殊教育,除了很少的几位交换生之外,并不到学院进行学习。
“藤神在上!祝他好运。”艾丽弗开口。
“你有信鸟吗?西格玛也有一只伯劳,要不要留个地址?”伊林询问,他关注的是“保持通讯”。
“当然没问题!我有一只雀鹰,超酷的哦!”蒙日立即写了一个地址,“我也会给你们寄信的……银角牧区到学院,应该一周之内就可以邮到了。”
蒙日的体力是真的非常好,绕着白泉走了一圈都还能蹦蹦跳跳,据他自己所说,银角牧区有一种很流行的竞技活动叫做摔跤,男孩子们也会参加。
“比如驯马,其实对于力气大的女士而言,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把马摔倒在地,坐在上面压服。对于刚刚捕捉到的年轻公马最有用,用套索去捕野马超有趣的!”蒙日双眼闪闪发光,他口中说的事情却是西格玛闻所未闻的。
把马匹,很可能还是成年的野马摔倒在地……这怎么可能?
就是在地球上他都没听说过这么滑稽的事情,何况这里纤细的精灵!呃……等等,如果是沙伦将军那种类型的……
西格玛回忆了一下沙伦单手拎起一个成年男子加上一把实木椅子的实力,再回忆了一下那位女士的身高……
沙伦将军是银角牧区的人吗?
西格玛咽了口口水,他听着蒙日的话,深刻的感受到了精灵社会的另一面。
“每年的雨季都会有瓢泼大雨,在马群中间拿一块肥皂就可以洗澡了。浴室?那种建筑可不是哪里都有的嘛。”看天洗澡?
“迷路是有可能的,但反正有马群在,那种时候放开手就可以了,老马会认路的。如果队里面有独角兽,一般就会直接告诉你方位之后嫌弃你笨了。”这是异界版的老马识途吧?
“养羊主要是为了毛,羊毛做的毛毡可以做特别好的衣服和帐篷。养牛主要是为了牛奶嘛,不过听说东部很多人对牛奶没办法消化……好吧,好像北地特别喜欢喝牛奶的就只有我老家。”所以银角牧区的人都这么高吗?
“我们当然主食还是植物!春天的野浆果遍地都是,草芽炒着吃特别好吃,不过羊也喜欢吃它。我们有特殊的牧草汁,因为好喝所以一般银角牧区风格的餐厅都有售的,不要看到牛奶就从我们的餐厅里面冲出去呀。”所以精灵和自己放牧的羊群抢点心吗?
两周后,蒙日跟着马戏团离开了,他们的下一站是静风区,然后会去北边的月寂王城,再返回银角牧区。
艾丽弗跑去和伊林玩儿了,他俩对于人的情绪都很敏感,随便找个高处看人群都能看一天。
西格玛保持着对于大天文台的关注,但他的心思已经在别的地方了。
春天莱布尼兹来了一封信,他先是从头到尾的夸赞了一番西格玛,随后表示他原本打算今年初就回北地,但现在大概还要推迟一年。
莱布尼兹只字不提自己的视力问题,西格玛也自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折腾出来的镜片让他有了晚回来的条件。
在奇穆尼的忠告之下,莱布尼兹已经十分注意保护自己的眼睛了……但灰谷的条件确实本来就不太好,光污染就不说了,现在雾霾的酸度已经连续报警了好几天了。
莱布尼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镜片,走进借览室,他看见了桌面中央的那本小册子。
“不可以带出这个房间,不可以抄录,也不可以用法术暂时留影。规则您都知道的,您现在有十五分钟。”借览室的侏儒对着莱布尼兹点点头,他掏出一块镀银的怀表,弹开表盖看了一眼,“因为您今年末就回北地了,我多给您三分钟,正好凑个整,请务必多带一些知识回去。”
“这……”莱布尼兹微微一愣,“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为了保护知识而制定的,而您是知识的传播者。”侏儒很冷淡的回答,他打开门,“我在十八分钟后回来。”
三六一十八,而侏儒喜欢可以被六整除的数字。
莱布尼兹咬咬牙,他低下头去,努力把那本小册子里面的东西全部记下来。
对于知识而言,精灵绝对比不上侏儒虔诚,比不上矮人刻苦……甚至比不上人类的坚守。能够真正开放平等的对待知识的种族绝对不是精灵,永远都不会是。
“到时间了。”侏儒打开门提醒,他收走了那本册子,冷淡的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您慢走。”
莱布尼兹看得出来这位侏儒的年纪很大了,“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不用,您该去教书了。”侏儒的目光很直白,多看看年轻人,别把太多时间放在老人家身上,他顺手拿出一侧的一个凸透镜,对着光点燃了烟卷,“多教几个基尔伯特·西格玛出来,米塔尔·莱布尼兹。”
莱布尼兹回了宿舍,他从枕头下面抽出西格玛的那张明信片。对着照片上面微笑的小家伙笑了笑,过安检的时候他得把这张照片贴身藏好,不然就得伪装成高精度素描像,不然他和奇穆尼有联系的事情就要曝光了。
奇穆尼在整个灰谷都是有特殊地位的,甚至有专门的文章去分析他的那只机械眼的构造原理,狂热的粉丝甚至试图用他的名字去给子辈命名。虽然作为一个几百年前出生的,性格保守正派的男性人类,奇穆尼个人对于这种情况不胜其烦。
上次吃饭的时候,他们也谈论过这个问题。
“我不讨厌你或者西格玛那样把我当做一件杰作,这反而令我很自豪。但如果是一大群人狂热的追逐,甚至是想要把我的镜头敲下来看一看的那种,那我还是不喜欢的。”奇穆尼把沙拉和面条送进嘴里,最后还是情不自禁的抱怨了一句,“学机械的总是想要把我拆开,不学机械的又当我是怪物。”
“哈,果然,他还是不要经常来灰谷的好。”莱布尼兹笑了笑,他望了一眼已经基本打包好了的行李,不打算把自己修改行程的事情告诉自己的朋友。
莱布尼兹拉开窗帘,对着灰谷惨白的天空笑了笑。他打开窗户,一些杂乱的声音扑面而来,以精灵敏锐的听力都难以从这一曲齿轮的合奏中分辨出它们的来源。
是临街的工厂?还是更远的钟楼?或者是矿坑那边的余音?或者是更遥远的钟表塔?
隔着厚重如图棉絮的雾霾,莱布尼兹遥望钟表塔的方向,一如他在学生时代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