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千如大陆，旧氏族的都城羽京。
绿荫下走过的那个女孩，手里捧着一块脆脆的煎饼，吃得正香。她叫林檎——在旧氏族的古语里，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苹果”。
你表示没听说过旧氏族？
不要紧，我们可以用上帝视角来了解一下：
旧氏族，顾名思义，就是千如大陆的先来者，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栖居了数万年之久。
与旧氏族相对的，是新氏族，他们勇猛善战，来自西海诸岛，定居在千如大陆不过数百年。
旧氏族自认是女神千如的后裔。他们敬拜女神，族群里的女性普遍享有尊贵地位。
新氏族信仰主神震烨，传统是以男性为尊。
所以说，这两方是很不相同的。
好消息是：他们缔结了一个松散的联盟，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因为彼此的不同而爆发太大的矛盾。
坏消息是：他们距离矛盾的爆发也不算太远了。
正在吃煎饼的林檎当然不知道这一点。眼下她有别的麻烦要面对：那就是她的表哥九彤——她刚走进城堡，就遇到他迎面走来。
他是她舅父恒烛的儿子。大家都说，九彤和恒烛年轻时如出一辙，都是雕塑般的俊朗。
但那只是表面。从内在性格来讲，这一对父子完全相反。恒烛温和善良，身为旧氏族的首领，一直受到族人的爱戴。九彤却走到哪里都能挑起争端。
现在他看着林檎，神往地露出微笑，对她道早安。
林檎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九彤真正在想的，其实是首领的宝座。
是的，在旧氏族，一个男人所拥有的一切财产和头衔都要传给他姐妹的儿子，而非他自己的儿子。所以九彤无缘继承恒烛的权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表弟兰泽出生、长大、被恒烛当作接班人培养。
而林檎是兰泽的姐姐。
那么在未来，她的儿子又将继承兰泽的位置。
于是九彤就有了这样的期冀：如果不能成为首领，就让自己成为首领的父亲吧，那样一来，权力的荣光总归还是绕不出他的手心……
前提是他必须赢得林檎的好感，确保她在成年以后选择他为伴侣。
他为此很努力，总是对她格外示好。
她为此很郁闷，总是对他格外躲避。
还好，在旧氏族有这样一点：没有谁能勉强一个女孩接受她不喜欢的人。所以，和九彤的相遇再怎么令人不快，林檎都可以大方对答，安然离去。
今天的九彤却格外执着。他一手撑在墻上，挡住她的去路，另一手好像随时准备抬起，制造出一个更狭小的空间，迫使她局限其中。
“你是个聪明女孩，”他说，“但是相信我，女孩子太聪明了不好。你们晨星家族出过九位女巫，她们活得都很辛苦。你每天钻进藏书室，是想步她们的后尘么？不如和我一起去仲夏舞会放松一下——”
林檎本来很期待仲夏舞会的。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去了。她坚定地对他摇摇头，一弯腰，像一尾小鱼，从他胳膊底下滑过去，跑远了。
九彤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差。
“九彤？”有人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是他的朋友霜沉，年轻的魔法师学徒。
“你怎么啦？一脸阴沉沉的样子？”霜沉走上来问。
九彤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林檎背影刚消失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霜沉明白了，“又碰钉子了？”
九彤的脸上没有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为什么她就如此轻视我？听说在新氏族的地盘上，领主想要多少女人都没有问题，没有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我们这里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难缠，还要我们低三下四的。这都是些什么规矩，我早就烦透了。”
霜沉扬起了眉毛，“规矩都是人定的，说来不过如此。至于如何来定，也绝非亘古不变。即便是年辈最高的大法师杜埃，也不得不承认一个道理：时间之轮转动不息，浩瀚世界的改变无人能阻拦。”
“改变……”九彤的嘴角终于上挑了一点，“我喜欢这个词，但愿那是我所希望的改变。你觉得呢？”
“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顺心如意，”霜沉这样说着，忠诚地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