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蒋忠说完这三个字,似乎胸中长舒了一口气,跪在地上,身体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吴双看得出,此刻的蒋忠,已经做好了对付刘成以及刘进的准备。
“很好。”吴双走上前,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蒋忠道,“在此危急时刻,你能弃暗投明,是吴某之福,也是鄱阳县百姓之福,如今我最缺的,便是关于鄱阳县府的兵力情况,以及刘成对付我的计划,你且为我详细道来。”
蒋忠道,“将军请问,蒋忠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你先说说鄱阳县的兵力情况和县衙的兵力部署。”吴双道。
“回将军,鄱阳县城共有驻军两千人,其中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各有守军二百人,城中巡逻队伍二百人,另有二百人轮流巡视周边村镇,剩余八百人常驻县衙附近军营,互相轮换。”
蒋忠介绍道,继而又说道,“将军,虽然军营常驻守军只有八百人,但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强攻县衙也极为困难,大规模的军队行动一定会惊动城内各城门的守军和巡逻队伍,一旦他们快速回援,我们决计无法杀入县衙。”
“你说的对,强攻县衙乃是下下策,而且即便攻下县衙,我等也会被视为黄巾余党,被州郡大军剿杀。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他刘成如何出招,好在我有你为内应,一旦刘进有行动交给你,立即报给我。”吴双道。
“是,将军。另外,此次刘进安插进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大约有十五六人,每个人都可以直接向刘进传递消息,但是刘进的消息,只通过十六人中的队长秘密传达给我们。将军看要不要?”蒋忠说着,做了个手掌下切的手势。
“先不用,那样的话就打草惊蛇了,而且也无法掩护你的身份,你只需按照往常一样即可,有消息了便告知于我。”
“是。那蒋忠就先回军营了,时间久了,怕引起怀疑。”蒋忠说完,便退了出去。
待蒋忠走了,吴双在房中徘徊许久。看来鄱阳系统还真的早有预知,发布的必选任务是要成为一县之长,如今鄱阳县令已经准备对自己动手,那倒也省得吴双去考虑占领哪个县了,刘成这样的县官杀了便杀了,吴双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
只是该怎么杀也是个问题,吴双毕竟来历不明,没有丝毫根基,哪怕是跟演义里的刘皇叔一样混个皇家名头也好,可惜自己手下还真的是一群黄巾余党,若是就这样杀入县城,那吴双是黄巾余孽的名头就坐实了,顶着这个名头,想在这士族林立的东汉末年混出头,那简直是开启地狱模式。
一时间想得吴双头都晕了,也没个好的计策,这个时候要是身边有个谋士就好了,不需要卧龙凤雏那样的顶级谋士,哪怕是当初刘备身边那样的孙乾简雍之流也好,至少能有个商量,自己身边现在就管亥,景正谢星等人,都是黄巾出身,跟他们讲摆脱黄巾身份的事也不太合适。于是乎,吴双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蒋忠那边传送来新的消息。
。。。
豫州,淮水流域某地。
田间的麦子已经结出了沉甸甸的麦穗,青色的麦穗还未成熟,只要再等上个把月,青色的麦穗就会长成金黄色,这年头,金黄色的东西总是很宝贵,比如黄金,比如五铢钱,比如,稻谷和麦粒。
老汉王贵放下手中的长柄水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气喘嘘嘘。总算是给自家麦田浇上水了,虽然是一勺一勺的从河沟里舀上来的,辛苦是辛苦,但只要麦子能熬到下雨,熬到秋收,来年就有活路了。
王贵抬头看了看天,晒得黝黑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下雨了,虽说麦子需要的水分不多,但是麦地已经龟裂到看得见根须,再没有水分,怕是撑不到成熟就得死去,附近的淮水支流已经干涸成一条小河沟,即便如此,这一条小河沟也成了附近村民的救命水,被一勺一勺的舀起来浇灌到麦田里去。
“要是下场雨就好喽。”王贵望着天,浑浊的眼里露着一丝祈祷。虽然他知道,这祈祷并无用处。
忽然间,王贵浑浊的眼里那悬挂在天空的太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云,乌黑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从远处的天边席卷而来。
“这,上苍有眼,感受到老叟的祈求了么?”王贵忽然间老泪纵横,乌云来了,暴雨将至,这一个多月的干旱总算要结束了,有活路喽。
可是,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乌云会有声音?而且,明明无风,乌云却来得这么快。
王贵一瞬间瞳孔睁得老大,眼中的欣喜逐渐被震惊替代,然后,被悲伤取代,最后,只剩下绝望。。。
“那不是乌云,那是,蝗虫。蝗虫。”王贵喃喃地念叨着,瘫倒在地。
那一片乌云似乎是闻到了这一大片麦子的香味,呼啦啦冲进了麦田,青色的麦田一瞬间就变成褐色,密密麻麻的褐色覆盖在麦穗上,麦叶上,麦杆上,不出几分钟,麦田的高度就整整下降了一截,麦田上空弥漫在悉悉索索的噬咬声,那是无数的蝗虫在进食的声音。
地上的王贵忽然间发疯似的拾起水勺,冲进麦地,胡乱的挥舞着水勺驱赶蝗虫,“给我走开,你们这群天杀的毒虫,走开。”
然而王贵的驱赶显得如此无力,一波蝗虫被打飞,立刻有另一波蝗虫过来继续啃咬麦穗,“求求你们啊我的虫爷爷,嘴下留情吧,老叟那可怜的孙儿就要饿死了,这是非要赶我们上绝路吗?”
王贵一边哭喊着,一边无力的挥舞着水勺,在麦田里疯了一般的踉踉跄跄奔跑,不知过了多久,王贵一个趔趄,摔到在麦田里,再也没能起来。
烈日当空,蝗虫散去,麦田里已经见不到一棵麦苗,唯有龟裂的土地,和一具被啃咬得露出白骨的尸体。
类似的一幕,在淮水流域无数地方上演着,每上演一出,便宣告着无数人颗粒无收。
兴平二年,中原大旱,淮水断流,蝗灾四起,流民无数,饿殍遍野。历经苦难的大汉百姓,依然在重复着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