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萧霂尘、慕容瑛看得在这攒顶的另一侧,俨然站着一个人。要不是那人突然说话,两人都不知那人几时在那儿的。
“江湖浪子,无名无姓。”那人淡淡的说道。
“你......”萧霂尘刚要说,慕容瑛用手拽了拽他的手腕,连忙说道,“阁下轻功高明,若阁下出手,我二人恐早已死于你手。”
“哈哈,”那人笑着,“你们两人内力精深,不在我之下,我又如何伤得二位性命。”
那人又道,“更何况二位飞石断刀,此等高手,我又怎能暗箭伤人?”
萧霂尘、慕容瑛两人一脸愕然。
“哈,两位不用装了。那胖子的刀是斜势而断,只有石子击打刀尖,才会有如此裂痕。以你二人的武功,就是一下要了胖子的性命,我看也是探囊取物。”那人顿了顿,“我也只是来上面看看是何等高人在此,并无他意。”
“阁下慧思。”慕容瑛拱手道。
萧霂尘拍着胸脯说道,“不错,那石子是我打的,我是怕那人伤了墨月姑娘。雕虫小技而已。”
“哈哈,好一个雕虫小技,哈哈。”
“阁下轻功这等了得,我二人毫无察觉。听阁下声音,”慕容瑛看了看旁边诧异的萧霂尘,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腰牌,又对那人说道,“阁下想必是‘雾里烟’吧,我们在大名府见过。”
“哦?”那人微微侧过脸。长发遮住了他的容颜,只漏出一双冷冽的眼睛,微微看了一眼两人便又迅速转了过去。
“哈哈,你们是那夜识破我的两位。你我当真有缘,竟又见面了。”“雾里烟”道。
萧霂尘兴奋的说道,“啊呀,是雾大侠,失敬失敬。”
“侠字不敢当。二位来此,也是听墨月姑娘的琴曲的?”
“不错。”萧霂尘道,“墨月姑娘的琴艺非凡,是慕名前来。”
“雾里烟”轻轻笑了笑没有作声。
“每次听月儿姑娘的琴曲我才觉得这江湖上原来还有一处宁静。”
“哦?”慕容瑛问道,“阁下每次都来这花月楼,听墨月姑娘的琴曲么?”
“雾里烟”抬头望了望明月,“不错,已有一年光景了。”
......
“呜哇哇哇哇。”天色暗沉,雨花淅沥。古寺门口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婴儿的哭声。
“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一位年轻的花容女子眉头紧皱,手里拿着纸伞刚从寺中出来,便看到了寺门口有一个竹篮,里面一个娃娃正在摆动她的手脚,大声哭泣。女子满眼怜爱,赶忙用袍袖为娃娃遮住风雨,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女娃娃。遂连忙抱着篮子匆忙进了寺庙。
“大师,大师。”女子被风雨淋的衣衫湿润,连忙进入正殿,冲一位正盘坐在佛前诵经的灰袍僧人叫道。
“女施主,何事。”那僧人口中念念有词,不忘答话。只看得他白须及胸,紧闭双目,手中捻着佛珠一脸的慈悲。
“大师,你快看看,你快看看,有一个娃娃放在你们寺门口了。”
“哦?”老僧站了起来,回身看向女子,女子袖袍一开,漏出那娃娃圆嘟嘟的小脸蛋,此刻也不哭不闹了,安静的看着两人。
“哎呀,刚才还哭闹呢,这一会儿就安静了。小东西~”女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一脸的宠爱。
“女施主即已解难,又何故来佛前求解。”老僧捻着佛珠
一脸淡然道。
女子匆忙把竹篮放下,连忙跪倒,“大师,我是青楼女子,行的是龌龊肮脏之事,就拿我自己来说,我都没资格拜佛。我要是能养她,我就不进来打扰大师您了,这孩子太可怜了,我看扔在了寺门口,还求大师收养她,求大慈大悲的佛门收留她啊。”
“女施主快快请起。”老僧作势用一抬着女子手臂,扶起了她。
“佛门无‘求’,世人只说‘求佛’、‘拜佛’,‘礼佛’。佛一直就在这,又谈何‘求’字。”老僧捋了捋长须,“这寒山寺内俱是男子,养一个女娃多有不便。不过,我为你写上一纸书信。我跟那问玄山的静德师太是故交,你可带上我的这封书信,让她今世做个了女尼吧。”
“多谢大师。”女子连忙拜谢,老僧又一次搀扶起了她。
老僧指了指外面风雨,冲那女子问道,“施主,这风雨是何物?”
“风雨即是风雨啊。”
“哈哈,”老僧笑了笑,“风既不是风,雨也既不是雨。”
“大师说笑了,那是何物?”
“世间万物,皆有善心。风雨不过是大自然中的一处景色,景色因人而异,我所看到的并不是这冷冽的风雨,而是女施主你的善心。女施主是有缘人啊。”
女子拢了拢鬓发,默不作声。
女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大师,这孩子还没有名字,我这没念过圣贤书,胸无点墨。还请大师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大师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你看。”
女子顺着大师手指的方向忽然看他朦胧的天空之上,乌云蔽日,灰朦的天际上竟还挂着一颗月亮。
“大师,那是月亮么?”
“正是,日月同辉啊。这孩子福缘深厚,日后定是麟角之材啊。”
“哈哈,”女子抱起篮子,那娃娃调皮的抓着她的衣袖,嘿嘿的笑着。
“云遮斜阳,风带卷墨,阳隐月现,日月同辉。我看这孩子不如就依这天景,就叫——云墨月吧。”大师慈祥的说道。
“云、墨、月。”女子戳了戳她的脸蛋,“你以后就叫云墨月了。”
且说,这老僧是这寒山寺中第十代主持——茱萸大师。而这女子便是那花月楼中的娼妓——李银岚,也就是今日花月楼中的鸨母李妈妈。话说那日,茱萸大师写罢书信之后就交给了李银岚,李银岚拜谢之后便回楼中去了。
“哟!银岚~这是哪个死鬼的啊?”
“你瞧,这孩子长得多水灵,多可爱啊。”
“银岚,你可别让妈妈看见,要么非把她喂了狗啊。”
“快让我捏捏,二姐我最喜欢小娃娃。”
花月楼中的娼妓们一看李银岚抱回来一个女娃,一下子就把她们两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些花枝招展的美人们,七嘴八舌的看着这个小娃娃。
那娃娃一看这么多“姐姐”围着她,一下就笑了起来,甚是可爱。
“哎呀,真耐人啊。银岚,这是不是你的孩子啊。”一个穿着绿裙的娼妓问道。
“我几时能生出这么个仙子?”李银岚苦笑着,“是我在寒山寺捡的。这娃娃留在这楼中,多有不便,我要去一趟那杭州的问玄山,把这孩子托付给那里的大师。”
“哎呀,我知道,问玄山上有一个青林寺。那里都是尼姑呢,哈哈哈。”另一个红裙的娼妓嬉笑着说道。
“哎呀,银岚,你看这孩子眉眼这般精致,日后定出落成一个美人,送去当尼姑,可惜了。”
“你嘴里快积点德,当尼姑也比咱们要好。”李银岚嗔怒的骂了一句,“咱们都没有脸了,怎能让这娃娃以后也没了脸皮。”
“哎呀,瞧这话说的,银岚还倒像个娘亲啊~”
众娼女嬉笑着看着银岚,都一脸怜爱地看着这孩子,眼中尽是喜爱。
“银岚啊,我看啊,你别去送她当尼姑了。咱们把她留下来,大家一块养她。这孩子还没经历尘世繁华,就遁入了空门,对她是不是太过残忍。”
“是啊,这小东西真是越看越喜欢。”
“你们在这闹什么呢!”
众女一听,连忙退到两边,只见一个着金丝黑袍的老妇走了上来,神情肃穆,一脸的威严。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晚上花月大会,还不打扮,还在这聊天?真是老母鸡吃酸梨——闲的不下蛋。”那妇人对着众人指指点点,嗔怒的骂道。
“妈妈......”老妇走到李银岚面前,李银岚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妇人的双眼。
这老妇望向李银岚身后,一脸疑惑,“你藏什么呢?你那篮子里是什么?”
“没.....没藏什么。”
“啊,哈哈。”忽然,从李银岚身后的篮中传来一声可爱的婴儿笑声,众人一听,便都笑了起来。
老妇一把拿起篮子,撩开篮上的手绢,只见一个可爱的小孩此刻正在篮中手舞足蹈、张牙舞爪,活泼好玩。
“哎呀,这小东西。”老妇把她抱了出来,托在了怀中,疼爱的看着她,脸上怒气一瞬间便不见了。
“妈妈,请容我一日,我这就把这孩子送出花月楼。”李银岚连忙跪下,声中尽是祈求。
老妇抱着娃娃,挑着眉看着李银岚,“这孩子是你的?”
“是我在寒山寺捡的,家中有规,我怎敢触犯。”
“你要把她送哪去啊?”
“问玄山青林寺。”
“你先起来说话。”老妇示意李银岚起来,抱着孩子走至了她的身前。李银岚看着那小孩被别人抱着,忽然感觉,那孩子仿佛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哎呀,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当了尼姑可惜了。家有家规,明日你把她送走吧。”老妇笑了笑把孩子递给李银岚,“我还以为你要求我留下他呢。”
“哎呀,年岁大了,兀地一看这孩子,心都要化了。”老妇道。
“妈妈,莫不是你喜欢这小娃娃。这可不像妈妈啊。”
“妈妈,要么明天我跟张公子生一个,生下来认妈妈做干娘。”
“做什么干娘,我看得做姥姥。”
老妇用手一戳这最后说话的姑娘,骂道,“缺德的东西,快去梳妆。银岚,你也快点,晚上还得招呼客人呢,记得把孩子藏好。”
“赶紧散了散了,一帮丑婆姨还没见过俊美人了!”
“就是没见过嘛。”
......
“铛铛铛。”李银岚敲着一精致房间的朱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声柔美回音。
李银岚推门而入,只见一清新淡雅的美人此刻正坐在状台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打扰了,鸾姑娘。”
那美人微笑着,“何事,银岚姑娘。”
“鸾姑娘,我想把这娃儿放在你屋中一宿。你为歌伎,我为娼妓,这娃儿今晚若放在我房中......”
“哦?”那美人从状台前站了起来,走至李银岚身前,“这孩子真是漂亮。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女娃娃,”李银岚看她不讨厌孩子,又道,“这孩子已经被我哄睡了,明日一早我便将她抱走。”
“无妨,”美人笑了笑。
“那谢过鸾姑娘了,”李银岚双手搭在腰身,弯身答谢。
“同为天涯沦落人,都是花月楼中的姐妹,谈何‘谢’字。”这鸾姑娘接过孩子走至屋中放在了自己的绣床上,转身对李银岚笑道,“这孩子叫个什么?”
“云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