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辉又适时的举起了酒杯,问道:“马叔,您是老警察,也是我们的前辈!您干咱这行多少年了?”
老马掰着手指头很认真的数了一下,自豪的说道:“哎吆!有二十六年哩!”说完,他竟然笑了:“还有两年,就可以退哩!”
董超将头凑过去,问道:“马叔,等您退休了,有什么打算吗?”
老马一听,看着天棚像是陷入了遐想:“打算么,倒是有!老婆子跟着咱受了一辈子的苦,除了县城,哪儿都没有去过!我盘算着等我退了,带着她出去开开眼界,好好转转!”
董超兴奋的说道:“好啊!马叔,到时候您带着婶子去我们滨城看海!我们好好招待招待你俩儿!”
老马憨笑着应道:“好着哩!好着哩!”
众人都对他嚷着:“那咱可就算是说好了!我们到时候可真在滨城等您了!不许反悔!”
大伙儿都吃饱了饭,老马在这时候却好像醒了酒,他朝众人羞涩的笑了笑:“今天又灌多哩,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们莫怪我哩。”
众人都打着哈哈:“说什么呢马叔,还拿您这些侄子、侄女当外人呢!”
荆辉拿着林皓阳的包过去结了帐,大伙儿就说笑着出了驴肉馆。
很巧,跟着老马出门没走多远就是一家旅馆,看着平房门前那块“亚细亚大旅社”的牌匾,荆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皓阳忍住笑瞪了他一眼。
住宿很便宜,按床铺计费,每床十元。旅社看来很久没有接到什么大买卖了,面对一个“团”,老板很兴奋。老马掏出了自己的钱包,董超正在和他撕扯,俩人争得都有些面红耳赤,老马很坚持:“侄子来看叔哩,我哪儿有让侄子自己掏钱的理!”
林皓阳上前劝说道:“马叔!您就别争了,我们这是因公出差,这些花费回去都是可以报销的!”听了这话,老马才悻悻的收回了钱包。
因为旅店的老板与老马相熟,所以登记的过程相当简单,那老板还给他们的住宿费打了个八折,每个床位省了两块钱!
林皓阳去看了一下房间的“配置”,确实有些令人牙碜,房间里的家具“简明扼要”:四张床、两把椅子;一张完全失去漆色的写字台上,摆着一台颇具考古价值的黑白电视;好在那些被褥看起来还算干净;房门口的那支破架子旁摞着四个脸盆;两支暖水瓶里空空如也,不过老板已经交代过,开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保证供应,需要的话自己到帐台去取。
陈设虽然简陋,但是总体还算整洁,话说回来了:每人的住宿费才八元,有这规格的接待就算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林皓阳本来打算给邓颖颖和姜美娣单独要个房间的,但是考虑到安全因素和姜美娣身份的特殊性,最后他还是决定,让两名男刑警和她俩同屋居住,虽然男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太方便,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好在就这一晚,凑合凑合吧。
互道寒暄送走了老马,几个人都到了林皓阳所在的那个房间。这是刑警出门办案一个老规矩:睡前开个小会,总结当日工作,计划办案部署。
今天下午遭遇的情况,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所有的人都在叹气,林皓阳问姜美娣:“你能介绍一下那个‘莲子’的情况吗?”
姜美娣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在哪辆车上遇到的我也忘了,我只记得她好像是个大学生,还有把她卖到的那个地方。因为之前来过这里,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还有就是……”姜美娣的话没有说完,她胆怯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低下了头。
看来,姜美娣又想起了一些线索,只是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都是些令她羞于启齿的情况。林皓阳鼓励道:“姜美娣,到目前为止,你的表现还是积极主动的!你想要立功,我们也给了你机会,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有必要隐瞒什么吗?我提示你一下:现在你补充的任何线索,对案件都是有帮助的!也都算立功表现!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顾虑,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姜美娣很恭敬的一颔首:“谢谢林队长,谢谢大家给我立功的机会。”
董超问道:“姜美娣,你们伤害那个‘莲子’了吗?”
“没有没有!”姜美娣很肯定的说道:“国庆说她还是个雏儿,没经过人事儿,说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不让别人碰她。本来联系好的那个买家,也是这个镇子上的,他出价出到了四万,后来,那个大柱家听说‘莲子’还是个姑娘,又是大学生,就出到了六万,所以就给了他家……”
话说到这里,林皓阳终于明白姜美娣有顾虑的原因了:说到了价钱的问题,她害怕董超再骂她!
姜美娣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荆辉警觉的起身,一步蹿到了门后,问道:“谁?”处于一种本能,问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插进了腰间的枪套上。
“是我!我是老马!”是马所长的声音,荆辉回头瞄了林皓阳一眼,林皓阳一点头,荆辉开启了房门。
一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老马,荆辉惊讶道:“哎呀,马叔,您怎么又回来了?快进屋!”
老马朝屋里的众人一笑,却并未进门,他伸手拉过了躲在门旁的一个人:“还躲甚哩,怕人是咋哩?人都已经来嘞,进去么!”
众人有些纳闷,伸头一看,进门的竟是下午在大柱家遇到的那个被拐的女人:莲子!林皓阳记得那个大柱好像是叫她“莲子”,于是慌忙招呼道:“快!莲子,赶紧进来坐!”
莲子红着脸拐着个包袱,低垂着头缓步走到了进来,来到跟前,她微微欠身给林皓阳鞠了一躬,便在林皓阳给她搬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邓颖颖很热情的递上了一杯热茶,寒暄道:“来,喝口水,杯子我都已经洗过了,很干净的!”说完,可能觉得自己后面的那句解释有点多余,她抿嘴挺难为情的一笑,在莲子身边的床沿坐了下来。
莲子微微一欠身:“谢谢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林皓阳指了指莲子放在床边的包裹,试探着问道:“莲子,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