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凶间变成了一座冰窖。
雪宴将木制的桌椅都拆了,不经意间,他听见房间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响起一阵歌声。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
就是以刚克刚……
雪宴寻着声音踉跄地走到衣柜面前,怔怔地看着镜子。
而镜子里反射出的却不是他的角色形象迈克,而是学校的操场,200米红色椭圆形的塑胶跑道,就像一条凝固了千年的血管……
·——分——·——割——·——线——·
【当太阳渐渐西沉,一缕缕霞光与夕阳静静地泻在校园里,眼前的一切都被染上昏黄的暖色。
那么温馨,静谧。
漫步于校园,海遥眼帘里映出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少年茕茕孑立在操场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地印在地上。
而另一个姽婳的影子,正在悄悄地靠近,无声又无息。
一双时光里无限温柔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雪宴摘掉耳机,回头看见了身后俏生生的海遥。
“有什么事你说吧,以后就不要再缠着我了!”雪宴特不耐烦的语气,估计他是想一次性打发了这个女生,因为最近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不想和这个新来的女生走得太近。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故意考零分?”海遥抿唇看着他。
雪宴还真的告诉她了:“我小学一直是第一名,有次听见我爸跟朋友吹牛逼,他说我学习成绩好都是打出来的,从那以后,我就故意考零分!”
“为、为什么呀?”海遥不解道。
“我凭什么要惯着他?”雪宴冷冷地说。
海遥听出了这话的潜意思:考第一要挨打,考最后一名也要挨打,既然他不让我痛快,我凭什么让他痛快?
这恐怕是她见过最叛逆的男生了。
见雪宴说完就走了,海遥一把拉住他,娇嗔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我自风情万种,与世无争!”
“我风情万种?”雪宴有些生气,如果说傲慢、孤僻、乖戾、精神病这些他都能接受,但唯独‘风情万种’、‘娘娘腔’这种贬义的形容词,在他看来,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情趣、韵味、风度的结合,就是风情,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只有我了解你的风情,也只有我喜欢你的风情,你就不能对我有点耐心吗?”
海遥撒娇地说,将雪宴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忽然就笑了。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
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别人原谅
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在我活的地方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
“原来,你喜欢听老歌?”海遥惊喜地说,“有时我觉得听着过去的老歌,感觉无边思绪滑落青春岁月的峰,也是一件非常纯真而美好的事情!”
“不!”雪宴说:“我不喜欢听老歌,只不过听老歌,总比听将来脑残的小鲜肉嘤嘤嘤强多了!”
“……”海遥顿时无话可接,注意到他书包里露出的复读机,不禁揶揄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听磁带呀?要不,我送你一部诺基亚n97?刚上市的。”
“不用,我跟你又不熟。”雪宴期期艾艾地说,将脸沉了下来,“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也不是呀!”海遥凝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看得顺眼的人,我愿意给他花钱,谁也管不着。”
“……”雪宴绷着脸,憋了一半天,他忽然发现,他没办法对这个女生说出冷言冷语的话。
海遥傲娇的热情,让他觉得这个女生受到一点伤害都是不应该的。
所以憋了一半天,雪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那一个瞬间,这笑也是淡淡的,轻云一样,将一对浅浅梨涡揉在黄昏的暖色里。
海遥看得呆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生笑时候的样子。
海遥微微偏着头,看着他,甜甜地抿着嘴笑。
有时候,女生的甜蜜是没来由的,可她就是甜蜜。
“其实吧,我特能体会你的孤单,人是这样一种复杂而奇妙,立体而多层次的生物,我们活在大千世界之中,却又内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精神世界,每一个人都是无数矛盾的综合体!”
“扑通!”
雪宴突然像是一座在夏天雨水中塌方的小山,整个人失去支撑般轰然朝旁边倒去。
他重重地上,脸色惨白的吓人。
黄昏的夕阳照耀着地上的少年和那个定格一般的少女。
世界安静得一片如同真空的宇宙。
雪宴昏迷了很久,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地狱的钟声,来回地响着。
也行,死亡并没有诗词中的那种悠远和悲怆,只剩下枯燥和烦闷把钝重的痛感传向食道和萎缩的胃部。
睁开眼。
医院的灯光将墙壁映得雪白,周围的一切摆设都突显着白色的模糊的轮廓。
“看样子,我还活着……”
这样想着,雪宴抬起右手想去摸才感觉到被牵扯着的不自在,顺着望过去,胳膊上是交错来回的几条白色胶布。
下面插着一根针,源源不断地朝自己的身体里输进冰冷的血液,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根扎在血管里的坚硬的针,胳膊弯曲的时候,像是要从血管上刺出来。
倒挂着的点滴瓶里剩下三分之一的透明血液,猩红而浑浊。
右边少女的身影在白炽灯下,静静地望向他。
声音温柔得像是一池99度的水,带着沸腾的关心,“你醒了。”
海遥的眸子,在苍白的病房里显出微微的温柔感来,一层一层地覆盖在身上。
“医生说你消化道受损,正在慢性出血,你的血红蛋白只有正常人的1/4,怎么弄的?也是你爸爸打的吗?”
雪宴没有说话,就像一句美丽而憔悴的尸体般躺在床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他每天都会吐出血块,每天都吃不下东西,但他坚持不去看医生。
原因很简单,他只想在疼痛中,在折磨中,就这样静如秋叶般死去。
海遥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的矮柜前停下来,拿起热水瓶往杯子里倒水,热气汩汩地往上冒凝聚成白雾。
这白雾浮动在她目光的散距里,“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还要做一个超声波胃镜,你消化道受损的组织,将来可能会引起癌变……”
海遥默默地看着这个男生,透过那双眼眸,她看到的是压抑的星空、扭曲的树木、盘旋的雅雀、低迷的路灯……
以及那冷木的眼神!
那灰暗的世界仿佛将她的心也笼罩,压抑到了极点。
海遥脸上显出几许凄迷的表情,拿着水走过来,吹了一会儿,然后递给雪宴,“我知道你不关心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再怎么痛恨你的父亲,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不值得!”
雪宴走神的望着某一处角落,但这个女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情绪的起落,似乎被他都认真的听进了心里。
“不要做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被父母疼爱的你,我的痛苦,你又能体会多少?”
雪宴冷冷地说,他像是被打断了梦境的某个片段,伸手将胳膊上正在输血的针拔下来。
海遥并没有被雪宴的样子吓到,而是平静地看着他,“你不用对我呲牙,我不是在同情你,你这样自我的人,也不需要被同情,我妈妈一直教育我,要坦然面对生命中所有的幸与不幸,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万种,只有死亡,是最愚蠢的那一种!”
光影勾勒出雪宴冷漠的线条,他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死亡是一件没有办法逃避的事情,是自然赋予我们无可选择的必然归宿,我从来不畏惧死亡,也并不向往活着的美好……我可自闭于核桃壳内,而人自认我是个无疆限制君主,没听过吗?莎士比亚,如果有天我死了,至少可以证明,我没有接受这个世界那些庸俗不堪的思想,也没有变成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傻比!”
说着,雪宴拿起床头柜的缴费清单,看了眼上面的金额,“这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就在他走出病房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海遥幽幽地叹息声,“你错了,我们最害怕的不是死亡,其实是黑暗……”】
雪宴在房间里升起一个小火堆,裹着被子出神地看着那跳动的火苗。
正如海遥说的那样,人最害怕的不是死亡,其实是黑暗。
人类正是因为害怕黑暗,才学会了用火焰来创造光明。
人不仅害怕黑暗,也害怕孤独。
因为孤独,就是内心的黑暗。
人为什么会害怕死亡?
因为死亡,就是永恒的黑暗啊……
【NPC角色戴安娜击杀了召唤师程璐】
房间中突然想起这声提示,雪宴的心也跟着一紧。
中路,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