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离月空寺八百里外的云霞镇里,来了一对父子,父亲言语不多,儿子却是口齿伶俐。二人正是云空,乾元。二人以赌棋为生,这乾元自幼在月空寺长大,并无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伴他玩耍,无聊时只有和寺中长辈奕棋为乐。
这乾元在奕棋方面也是极具天赋,十岁时在寺里已几无对手,寺中香客偶有棋艺高超者,与之对奕,也是鲜有胜算。因此,师徒二人走至云霞镇,见此地乃交通要道,人来人往极其热闹,加之身上盘缠早已用尽,隋乔装打扮,以父子之名安顿下来。每天白天在客栈里摆开棋局,大杀四方。晚饭后,则是云空例行的传授乾元武功和文化。
如此安稳的生活过了几个月。这天,乾元如往常一样在客栈里摆下棋摊,正与一个过往的客商赌棋。突然,客栈门口传来喧哗之声:“让开,让开,识相的都他妈给我让开!”
乾元扭头向声音处望去,见是本地著名恶霸胡飞虎,这胡飞虎说是恶霸,其实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无非是纠结了一帮弟子干干收保护费的勾当,欺男霸女的事情倒是没听说他干过。
“爷,您这边请,您说的那个赌棋小子就在这里面。”胡飞虎扭头对跟在后面的一个着一袭灰白长衫,手拿一柄折扇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说到。
男子在胡飞虎的引领下来到了乾元的棋摊旁,打开折扇,轻摇两下,开口道:“不好意思,在下公孙理,多有叨扰,二位继续,不必在意。”说罢,瞪了一眼胡飞虎。胡飞虎立马规规矩矩的退了几步。
听罢持扇男子自报家门,乾元心头一震。对面与乾元对奕的商人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一脸惶恐道:“莫非,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棋圣?”
“棋圣二字不敢当,只是爱好手谈而已。”男子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商人听罢,急忙起身,从囊中掏出一腚金子,置于乾元面前,抱拳道:“小兄弟棋艺高超,此局是我输了,今天你还有贵客,改日我再来请教。”说罢起身,但并未见离去之意。
公孙理哈哈一笑,坐在商人刚刚起身让出来的位置,饶有兴趣的盯着残局看了一阵,抬头对乾元说道:“小兄弟,不知可有兴趣与在下奕完此局啊?”
“这……”乾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放心,放心。我也是棋客,按你的规矩,赌一锭金子。”说罢示意胡飞虎拿出一锭金子置于案前。
“可是,这是残局,要不还是重开一局吧?”乾元道。
“不必,不必,此局正到酣处,即可,即可。”公孙理微笑着挡下了乾元正欲收子的手。
“那,乾元就向前辈讨教了。”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手谈起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乾元已感棋力不支,额上微微冒出冷汗,这公孙理棋路高古,颇有文雅之风,但乾元就是无法突***处被动。
“前辈棋艺高超,晚辈自叹不如,此局是前辈赢了。”乾元拱手道,随机将胡飞虎之前置于桌上的一锭金子和那商人的一锭金子同时推还于公孙理面前。
公孙理目不斜视的盯着乾元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能有此等棋艺已是不俗,不知可否愿意与在下交个朋友啊?”
“啊!?”乾元闻言一惊,大名鼎鼎的南棋圣要与自己做朋友,“蒙前辈不弃,乾元能与您相交,是晚辈的荣幸啊。”乾元忙不迭的说道。
“哈哈哈,好,在下虚长几岁,那以后乾元小兄弟就叫我一声大哥吧。”公孙理爽朗的笑道,“今天得与乾元小兄弟相识,甚是高兴,中午在旁边燕栖楼,大哥聊备薄酒与小兄弟喝上一杯如何?”
“这……”乾元略一踌躇,抬眼望见公孙理满眼的真诚,也是心中略微生出些豪爽之气,旋即道:“那好,就依公孙大哥安排,中午与大哥小酌两杯。”
“好!那在下就先行到燕栖楼等着小兄弟。”说罢,公孙理飘然离去。胡飞虎也一脸陪笑的跟了出去。
乾元见他们的背影消失于门外,略一思考,也是不紧不慢的收拾了棋摊,转身上楼回到房间。本想与师傅云空知会一声,哪知进屋后并未见到师傅身影,于是乾元只好留了一字条于桌案之上,旋即往燕栖楼而去。
待得乾元再次回到屋内时,已是近两个时辰之后了,略带醉意的推开房门,师傅云空正一脸严肃的坐在案前。见乾元进来,云空眉头微皱道:“喝酒了?”
“嗯,略微喝了几杯……”乾元听闻云空略带愠味的口气,心中一凛,酒意已去了大半。
云空示意乾元在自己旁边坐下,叹息一声,缓缓问道:“这公孙理为何而来?”
“似是专程来与徒儿对弈。”乾元不确定的答道。
“他都问了你些什么?”云空又追问道。
“也没问什么,大体就是问棋道师从于谁,老家是哪里,除了棋道还修习过些什么以及为何来至云霞镇之类的。”乾元翻着眼睛回忆着,接着补充道:“放心,师傅。我都是按照之前咱们商量的回答的。”
“嗯,没有给你起化名,是因除了寺内之人,外人基本只知你叫小元,本不知你全名,其他经历我们编造的也基本没有破绽,不过一切还是以小心为妙。今日为师出门打探玮凯动向,听说其成立的叫做‘万会教’的组织日渐庞大,已经有部分势力进入了这云霞镇中。看来这玮凯似乎仍未放弃对七玄杖的追寻。”
“师傅,元儿之前一直生活于寺中,每天所见所闻无非是诵经念佛,这段时间因寺中变故才随师父下山。但是,下山这段时日元儿见到、听到了许多原来在寺里不知道的事情。”乾元听闻师傅又提到七玄杖和玮凯,便有感而发道,“元儿听说这七玄杖乃是上古神器,而且那日玮凯所使用的那叫四相锥的兵刃和他胸前的六合镜也是上古神器,这些传闻是否属实啊?”
云空听得乾元的发问,又是一叹,道:“本想再过些时日才与你相说,既然今日你问到此事了,为师便把知道的一些关于上古神器的事情告诉你吧。”云空轻抿了一口茶,继续缓缓道来,“虽然咱们月空寺的功法均是以拳脚立世,但江湖上其他宗派、世家的武功却多是以兵刃著称,如云朝宗的剑、雷泽宗的枪、风雀堡的暗器、石峦门的盾等等,都是名震江湖。多数的兵器只是掌握的人用来施展自己所学功法技艺的工具,但是也有少部分由历代筑器大师偶得的稀有材料锻造而成,又经由宗师级人物灌以能量于其中的,被誉为神器,这种兵刃就不仅是单纯施展功法技艺了,还能够大幅度的提升使用者的能力。而所谓的上古神器,是不知道由谁铸造的七件器物,其蕴含的能量无比浩瀚,每件都有其独特的强大功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使用这些上古神器,传闻上古神器具有灵性,如是不被其认可的人,即便得到也不能发挥出全部能量,而且还会被剧烈的反噬。据说之前有人得到过其中一个上古神器,不但没有发挥出任何威力,反倒在每次使用后都变的愈发虚弱,像是被这上古神器吸取着精气一般,众人都劝他放弃这个器物,但其不肯,最终仅仅半年后就命归黄泉。”
“既然这上古神器并非人人能用,为何仍是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有近乎偏执的渴望呢?”乾元不解的问道。
云空皱了皱眉继续道:“世人皆是追逐功名利禄,这江湖上的几大势力,除了云朝宗是以八十一式云朝剑法和一柄云光剑延续了600多年不倒的宗派外,其他大的宗派、世家和势力,那个不是靠着祖上机缘巧合得了上古神器而兴起?比如那石峦门就是靠着现任门主石磊的祖父石道三得了上古神器,一统了泰山一地的众多小门派逐步发展而来。再比如说咱们月空寺,虽然不算什么大势力,但是江湖上也算小有地位,就是因为百年之前,创寺方丈所持的正是上古神器七玄杖,并且百年来,七玄杖一直保留在月空寺中。”说到这里,云空脸上扬起转瞬即逝的自豪,随即被悲伤与愤怒所替代,“还有最近玮凯创立的万会教,之所以能够发展的这么迅速,还不是因为这玮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两个上古神器。。。有这般巨大的诱惑,世人怎么会不趋之若鹜。”说到这里,云空似是想起来什么心事,默默的喝着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水。
乾元略微沉吟问道:“那除了七玄杖、六合镜、四相锥外,还有四件上古神器是什么啊?”
“为师就给你细说一遍——单臂刀,刀中似有神魔般,持此刀者无需用力掌控,刀带人舞,诡异刁钻,目前为古刀世家大长老朱岩谷所得,虽还不知古刀世家是否有人能得到这神器认可,发挥其威力,但古刀世家已经隐隐有超过其紧邻的其它名门望族的态势。三源鼎,近百年来没有现世,并不知其功能是什么。四刃锥,你也见识了,据说随着持有者的融合,最多可激发四相,相辅相成,威力无穷。五谷经,这个上古神器颇为有趣,据传其型为一青石板,得有缘人经内力灌输可于其上观得其后一年内天下植物生长之态势,据说曾经有人用此囤积居奇,富甲一方。六合镜,你也见了,它能摄人神魄。七玄杖,虽然在月空寺达百年之久,但是并无人知其功能,这可能也是虽然江湖尽人皆知七玄杖在月空寺,却不曾有人上山抢夺的一个缘故吧。八方尺,据传持有者可感知方圆千里之内的任何人,目前为风雀堡堡主白鸾风所有,这也是风雀堡这些年风头直逼雷泽宗和云朝宗的原因。关于七大上古神器,为师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元儿你饮了酒,下午就不要去摆棋摊了,自己休息一会,为师还要出去办点事情。”说罢,云空起身,宠溺的摸了摸乾元的头顶,转身退出了屋外。
乾元听完师傅的讲解,结合这段时间听到的各路人等的种种传闻,渐渐的对于这所谓的上古神器有了一点粗浅的概念。不过,乾元不明白,如果没有人知道七玄杖的功能是什么,那么七玄杖又凭什么能够列为上古神器呢?玮凯又为什么要来抢夺七玄杖呢?莫非玮凯知道了七玄杖的用法?但是,即便没有七玄杖,凭借玮凯目前拥有的两件上古神器,也是稳稳的压了所有势力一头了,他为什么还要抢夺七玄杖呢?种种疑问一股脑的涌上了乾元的脑袋,乾元越想越糊涂,渐渐的酒意又上来了,起身来至榻前,合衣倒头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