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渐渐的停息,终于从乌云中露出了一丝晴朗,折射在淤满了水的庭院中,晃出了耀眼的光。
疏菱急匆匆的提起裙摆,一双绣着花的鞋子重重的踩在积水中,顿时踩出了一朵水花,雨水飞溅在裙摆上,一时之间竟也是打湿了裙摆和鞋子。可是疏菱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衣裳,一个劲的朝着前头的屋子奔去。
棠梨和纪九歌两个人暂时沉默了下来,屋中只听得滴答滴答的落水声,一下子从屋檐上滑落下来落在积水中。
纪九歌想着宫中那潭如同深渊的混乱,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也像是滴了水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纳兰朝覃的所做之事可谓是罄竹难书,人神共愤,可是却丝毫理不出半点纳兰朝覃如此胆大妄为的原因。她的背后就像是有一股神秘又强大的力量在支撑她,可是这股力量到底是何方神圣又不得而知了。
“你皱眉头的样子可真是不好看。”
纪九歌沉默的时候低垂着头,丝毫没有注意棠梨一直注意着自己,回过神来时,纪九歌却是发现了棠梨的一张俊脸正对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指骨分明的手悄然触上了自己的眉头,舒展紧皱的眉头。
“你看着我做什么?”
纪九歌顿时往后移开了身子,躲过了棠梨的手指。纪九歌有些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只是觉得棠梨的触碰并不讨厌,眉眼之间还有些苏苏麻麻,不过却是难以对上棠梨那炙热的眸子。
棠梨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笑意越发深沉了,看着纪九歌狡黠的说道。
“因为阿云你貌美如花,煞是好看,可以呆呆的看上一辈子。”
触不及防,纪九歌顿时脸上微微泛红,棠梨知道纪九歌心中在忧心些什么,也不禁收敛了笑意,稳重又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中煞是担忧王家的事情,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可是至少我觉得有个机会,你何不借助这个机会去查探一番?到时我自然会前来相助你,我们或许能够从纳兰朝覃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或许连同那妖物的事情也能够有所收获。”
纪九歌立刻便理解了棠梨话语中的意思,只得点了点头。
“你是说老太后的寿辰?”
棠梨不说话只是勾唇一笑,那笑意里面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意思,纪九歌见此自然是明白,也跟着淡淡笑起来。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眼下我们唯一能够借助老太后的寿辰接近纳兰朝覃,一定要从她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看她是否和那妖物勾结?”
棠梨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净的陶瓷瓶子,径直放在纪九歌面前的桌子上。还没有说明是何物,纪九歌却是已经闻到了萦绕在鼻间的醇香味,那种沁人心脾又带有一点醉人好味道,让纪九歌一下子就展颜。
“你拿了好东西为何不早点拿出来,近日我闷坐在云府中可真是觉得百般聊赖,只觉得有酒一解愁苦倒也是舒服。”
纪九歌说完立刻就伸出手一把将白瓷瓶拿到手中,犹如获得珍宝一般的,打开了盖子径直就喝了一口。
“此酒是我专门为你所酿制的,这些日子你就先喝着。”
纪九歌想着日后若是有此种美酒可喝,顿时日子也变得如此有盼头。随即两人只是听见耳边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纪九歌已经抬眼看见跑过来的疏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棠梨顺着纪九歌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慢慢的说道。
“看,你那烦人的丫头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屋门便是急匆匆的被人敲响,纪九歌只得喊了一声“进来”,随即房门便被打开,疏菱抱着一身华服疾步走到纪九歌的身边,脸上不知道为何有些喜出望外的神色。
“小姐,我似乎刚才看见你屋里有一位男子,怎么现在不见了?到底是去哪里了?还有为何你屋中为何会如此香?疏菱闻起来觉得好像是酒香,可这些日子疏菱给小姐拿的酒也不见得会如此,莫不是那男子给小姐带的?”
纪九歌看见疏菱眼中划过的好奇,心中却是突的跳了一下,没有想到一向傻笨的丫头今日却是如此的聪慧,几乎将刚才屋中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个准确。
纪九歌移开双眼,顾自喝起了酒,却是只喝了一口又重新盖上盖子放在了桌上。疏菱一只手挪了出来,不停的拉扯着纪九歌的衣袖。
“好了,我的屋中怎么可能会有男子出现?你这真是花了眼睛,将人都给看错了,可真是粗心大意。”
疏菱见纪九歌说的在理,看了看四周却是不见人影,同时小姐说的极其认真,疏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那还真是我看错了,小姐屋中怎么可能会出现男子,这府中还有一个侧君生的肤白貌美都如此冷落,疏菱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有男子会入了小姐的双眼?”
虽然疏菱是有口无心,可是这突然之间让纪九歌想起来这府中还有一个自己名义上的侧君,自己这些日子有重要的事情缠身,完全将这个侧君给抛在脑后了。
“那侧君如何了?我也有些时日没有去瞧他了,今日乘着有空,我看我还是去一趟。”
纪九歌想着苏昭身子不是很好,之前见过一次觉得太过于瘦弱,宛如随风摇摆的柳条,风一大便会被折断。这些日子也不曾瞧过,也不知道如何?和苏昭成婚完全是被迫,眼下纪九歌想找个法子让苏昭恢复自由身,也省得在云府过的也是心惊胆战,闷闷不乐,若是拖垮了身子,可真是坑害了一个好儿郎。
疏菱叹了一口气,很快的将手中抱着的华服放在纪九歌的眼前说道。
“疏菱还以为小姐不会再过问那侧君的事情,知小姐不曾喜欢这侧君,所以这侧君也是明白之人,不曾前来打扰小姐,一个人静静呆在他的屋中。疏菱之前去瞧过一次,不过似乎苏侧君的境况不是很好,似乎病得有些重了。”
纪九歌想起苏昭的那苍白无力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些愧疚之感。
“那我今日去瞧瞧,疏菱你多让人去照顾他,给他请大夫和用最好的药材,不要苦了他,若是他想要离开云府,命账房多给些钱财随他去。”
谁知纪九歌刚刚说完,疏菱却是一副惊恐的神情望着纪九歌,瞬间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小姐,你这是想要遣散了苏侧君?你此时可是万万不可,虽然疏菱也不太喜欢他那病怏怏的身子,可是眼下若是小姐休了苏侧君,这可是极其耻辱的,那苏侧君可真是没脸活在若枝了,还不得投河自尽。”
纪九歌暮然愣了一下,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所处在的国度。原本想要前去见苏昭随便说起这事儿,可是听见疏菱的一番话,纪九歌顿时打消了念头。
纪九歌沉默了起来,疏菱却是顾自理自己手中的华服,摇了摇头,低下眼眸这才看见手中的东西,立刻惊了一下。
“小姐,你看我,都差点忘记了前来的目的。这是三日后太后寿辰所穿的衣服,家主已经让裁缝店做好了送来的。”
纪九歌没有心思去瞧那衣服,脑子里面都是关于苏昭的事情,也没有接过话,倒是疏菱看见纪九歌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清楚随即继续说道。
“还有,家主让小姐注意些,这三日内都不要随意出府了,这最近似乎是有些不太平,城中似乎有些异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大雨的缘由,总觉得死气沉沉的。”
疏菱话音刚落,纪九歌便问道。
“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能出府?”
云嘉楠让自己这三日内不要出府,纪九歌心中想着许是明白由于这些日子连日阴雨瓢泼,外面积水过高,出行多有不便。只是也不知道是否多心,纪九歌总是觉得这句话中似乎有些奇怪之处。
偏偏是这三日。
而且还特地嘱咐疏菱让自己呆在府中,何处都不要前去。这般小心谨慎,纪九歌很难不将最近发生在珈南的水灾给联系起来,这城中死气沉沉,全然没有往日的热闹,变了一番景象相比也是和那些灾民有关。
可能眼下城中的某些人得到了消息,那些灾民已经逼近了临近的县,若是局势一旦得不到有效的控制,那些灾民便会如同潮水一般的全部涌到女帝脚下,届时就算是呆在城中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只是,这纳兰朝覃才走了没有一两日,却是关于她的消息宛如这大雨一般的止不住泄露出来。既然纳兰柯已经快马加鞭让纳兰朝覃前往临近的县去安抚那些灾民,而纳兰朝覃的手腕很是果断,做事也雷厉风行,只要到了临县,想必便会马上看见成效。
可是,这城中的不同寻常却是透露出一丝诡异来,似乎有人在背后知道纳兰朝覃前往临县赈灾,只是徒有假象,根本阻挡不住这才远远超乎想象的灾情。
这潭浑水是越发的浑浊了。
疏菱将手中的华服整整齐齐的挂在架上,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脸上也是带着疑惑的说道。
”却是疏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侍奉家主的姐妹说起,似乎是某个地方发生了水灾,那些灾民流离失所全部涌到了隔壁县,距离我们都城很是近呢,有些人估计是有些担心,连门都不敢出了。连经常给我们送蔬菜的四娘今日都不见了身影。“
疏菱说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似乎也是担忧着那些会随时冲进城中的灾民。不过看见纪九歌的神情,疏菱却是立刻笑了起来。
“小姐你莫要担心,那些灾民是不会来到城外的,更不要说冲进城中了。陛下已经派遣了大皇女前往赈灾,疏菱虽然不懂朝政,可是也知道这大皇女手段厉害着呢,很快会将那些灾民给安置好,解决水灾问题的。”
纪九歌也不搭话,疏菱看见桌上的茶壶已经见底了,立刻拿起茶壶去沏茶。纪九歌坐在榻上,思量着疏菱的话。连疏菱都知晓纳兰朝覃会安置那些灾民,那么其他人会是在哪里得知了消息,弄得城中如此死寂?
不由得,纪九歌想到了棠梨交给自己的那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