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稳定人心自然是必要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点道理心中自然有所知晓,因此此等能够颠朝权的事情,自己是断然不能为之。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也只有将此事彻底掩埋,虽早有谣传有妖邪之物,可到底也只是耳闻。
鞠离顿了一下,心中自然是清楚皇女明显这是在将棘手的事情交予自己处置,若是处置不当,定是自己的过错,不会牵扯到皇女半分。可若是处理得当也是归功于皇女,与自己分毫无关。
只是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失态严重,也定然要找想出办法来解决。
“殿下,臣倒是已经有了主意,这些尸体必然不能见光,依臣之法,先行焚烧处理干净。再在牢中寻找一些死囚弄些被野兽啃食的痕迹,向外公布是有野兽出没,凶残害人。这样一来我们便是掩埋了真真正正的缘由。只是这等大事,臣想还是得告知女帝,若是再出现有人死去,臣担忧会出事。”
谁知话音刚落,轿子中突然出来一道厉声。
“只要你不说何人会多嘴?眼下你赶紧处理那些尸身,将看见尸身的知情人都给本皇一一清除掉,我不想听见有闲言碎语出现在母皇耳边,鞠离,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事情不要问也不要管,更不要说。”
鞠离意会了皇女话中之意,顿时也哑口无言。在朝权的深渊之中,何来半点权利。
“臣明白了。”
轿子中的人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似乎带一些嘲讽,鞠离虽听见可是也当做不知,随即退下。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树上的棠梨和纪九歌听见,纪九歌看见底下淡黄色的轿子,眼中一片冷淡。想到宫中两位皇女今日一见,可真是将人命视为草芥,比那妖物来的有过之而不及。
“那便是大皇女纳兰朝覃,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地,看来皇帝也是对这种事情有所疑心,派了纳兰朝覃前来查探,不过怕是也得不到任何真相了。”
棠梨看着下方,说话带着嘲讽的意味。听见纳兰朝覃和禁卫军长之间的谈话,便知道纳兰朝覃打算隐瞒今日在城郊所发生的大事,取而代之布下一场假象,制造一些需要女帝所看见的真相出来。
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纳兰朝覃都能为之,可见她的胆子之大,已经是无人能左右。
纪九歌觉得虽然今日在银楼之中所见纳兰朝箬私自抽调钱财,也是大不敬之罪。不过和纳兰朝覃相比较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若枝的三位皇女,一位隐瞒重大失态知情不报,企图掩盖事实,杀人顶包。另外一位擅自挪用钱财,还能大言不惭的威胁云家人。最后一位不理朝事,逍遥快活,过的是洒脱大意。
真是好不讽刺。
“此等大事都能被纳兰朝覃给偷龙转凤,估计朝廷段时日内不会知情,更是无法做好相应的防范,想必还会有无辜之人死去。只是没有想到不是那妖物逞心如意,而是有人在暗中协助。”
棠梨和纪九歌不再说话,鞠离带着人很快的将尸身都搬运到另外一边进行了焚烧,那烈烈的焰火扑腾起来,窜起来的火苗子竟像是妖魔鬼怪一般的,煞是怪异。
大火熊熊燃烧了两个时辰这才渐渐熄灭,靠近火焰的十几位男子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瞬间用手捏住了鼻子,大家都纷纷的往后退,不愿意在靠近这些邪物。
“撤。”
鞠离也嗅到了这浓烈的臭味,不似一般的恶臭,真是让人差点背过气。随即一行人便很快的离开,来到淡黄色的轿子旁,鞠离对轿子中的纳兰朝覃低声说了几句,很快轿子被人抬起来,一齐离开了树林。
棠梨和纪九歌这才靠近了一些,不过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黑黢黢的燃烧过的焦土和树木,以及一些瞧不出原样的残骸。烟雾缭绕之间,一股恶臭迎面扑来,纪九歌脸色微变。
“我们还是退远一些,这味道实在是过于难闻。”
棠梨见此,立即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方白色的素帕,罩在纪九歌的鼻尖处。瞬间恶臭味道消失,纪九歌反而觉得鼻子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下一秒身躯便是被一下子抱了起来,棠梨拥着纪九歌在树木间跳跃,这才来到了稍微远一些的树木上,棠梨动作温和的将纪九歌放下。
“真是有多得罪,不足之处还请多见谅。”
纪九歌看着棠梨一脸得意的笑意,像极了一个得到糖的孩童,十分满足。纪九歌顿时觉得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渐渐的在心中扩散,而且根本不受到自己的控制。
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何,历经十世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想到此处,纪九歌顿时便垂了头,转移话题说道。
“无碍,只是眼下唯一的证据也被烧没了,恐怕又要让那妖物给逃了,如果要强行收服那妖物,只能先发制人。”
棠梨扑捉到了纪九歌低头的动作,心中顿时大乐,眉眼之间也曳曳生辉,显得极其的好看。
“你打算如何做?”
纪九歌脑中倒是先想出了一个暂时之计,不过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也必定比守株待兔要来的受用。
“我见这些无辜之人惨死主要集中在城郊.城南,这些地方都是偏远一些的地方,主要是围绕在若枝的周围,鲜少有人过往的地方,这些人必定是妖物给掳了过来再被杀害。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但是也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妖物不会花费精力去掳人,这样太过于冒险,我想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其实之前纪九歌还没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一次城郊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后,听到鞠离所说死了十五人,纪九歌这才觉得妖物不可能一夜间便费尽心力掳来如此多的人,不仅会费事,而且还有可能被人发现,岂不是弄巧成拙?
既然都是要杀人吸血,妖物就会一切从简,不敢在城中闹出动静,想必也是担忧会被发现,日后行动受到了限制。这样思量下才会选择在偏远的城外下手,可是尽管如此,也不会大费周章的一时之间选择数十人下手,定是背后有人相助。
“你是想说这妖物不是单独一人作案?是有人协助他将这数十人给带到了此处,或者是强行掳来了城郊方便了妖物吸食人血?”
棠梨明白纪九歌话语中所说的意思,不过要是让人听起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不过对于棠梨来说本身就是为妖,其中的道理自然是明白。只是想要妖物或许是在和人勾结作案,弄得城中血雨腥风,棠梨便是觉得人也是同妖物没有何区别。
纪九歌抬眼看了看棠梨,他神色如常,倒是一派坦荡,丝毫不避讳纪九歌的目光,不仅如此还俨然带着笑意。纪九歌没有注意,棠梨突然之间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顿时从纪九歌的肩膀上穿了过去,一把撑在树干上。
而纪九歌则是处在树干和棠梨之间,进退不得。
“阿云,这可是在试探我?同样为妖,是否也要与人合作?又或者是想要从我身上来窥探出其他妖物的想法?”
棠梨说的十分逼人,丝毫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语气咄咄,目光也灼灼,顿时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纪九歌给笼罩在其中。不知道为何,纪九歌有些心虚,顿时往后退了退,去触及到粗糙的树干。
“是的,我其实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着你是妖...或许。”
纪九歌倒也是坦然,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只是害怕棠梨会错意,担忧的看了看棠梨。只是棠梨严肃的神情刚维持不过几秒,看见纪九歌担忧的神情,随即便裂开的嘴角,开心的笑了起来。
“逗阿云你玩呢,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是妖物而看轻我,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只要我对你有所帮助,你但说无妨。”
棠梨对自己如此大方坦然,处处为自己着想,一下子倒是弄得纪九歌心中顿时感到一丝愧疚之意。纪九歌不会觉得愧疚何人,棠梨是第一个。
你揣度,他却是笑意相迎,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设身处地为你好的人。
“棠梨,其实你不必....”
纪九歌的话还未说完,棠梨脸上一凝,顿时接了过来说道。
“阿云,只要是为你,生亦何妨?死又何妨?只要能见你无忧,这些都不算什么。既然你想知道我能否懂得妖物为何与人合作,我只能说,我定然不会。我虽与一人同行,可是不是与她合作,而是想要护着她一世安乐。其他妖物或许如此,也或者不是。妖也和人一般,其实差距不大,只是妖被人得而诛之,只是做了人不敢做的事情,手段更为残忍了一些,但是你瞧那纳兰朝覃何尝不心狠,和妖有何区别。”
棠梨的眼中划过一丝悲戚,这抹悲戚在黑沉的眼眸里浮现出来,是如此的黯淡,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失落。纪九歌心中难得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慌忙解释道。
“棠梨,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我不会在提起你妖的身份...人和妖物其实没有何不同,只要你一心向善,不做为非作歹的妖物,那便是好妖,好妖自然是可以与人同行。”
棠梨看着有些结巴的纪九歌,是如此的可爱,心情顿时大好。想到如今的九歌可以在意自己的情绪,不再是以往那样的冷淡,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是付出一切代价,棠梨都在所不辞。
纪九歌正慌手慌脚之际,棠梨已经压低了头探去,纪九歌只是感到一丝柔软的头发拂在自己的脖颈间,惹得身子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
紧接着棠梨近在咫尺的薄唇凑到了自己的眼前,不过在距离自己一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如此近的距离纪九歌都能清晰感受到棠梨呼出的气息,温热之中带着一丝缠绵。
棠梨只是这样深情的看着纪九歌,双眼犹如灼热的火苗一般的,弄得纪九歌竟然觉得脸上升腾起来一团火焰,热辣辣的,连带着心中都开始跳动起来。
“棠梨你离我远一些。”
纪九歌有些不适应和棠梨如此近的距离,本想要拉开距离,不过下一秒棠梨却是一把按住纪九歌的手,薄唇顿时移到了耳旁,温和却是坚定的说道。
“好,我向善,不过只对你一人而已,而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说完,棠梨这才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身子,顿时如同潮水一般的热意却停留在纪九歌的脸上。想到棠梨的话语仍然萦绕在耳边,暮地垂低了头。
棠梨见此却是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洒脱,一时之间驱走了树林中凄厉的叫声。风褪去了一些冷意,拂在纪九歌的耳边,也仿佛是带了一些柔情蜜意。
两人在树林之中并未发现其他的蛛丝马迹,只得暂时决定以城外为重点来查找妖物的下落。不过在回去的路途中,棠梨却是眼尖发现了地上遗留了一样东西,随即施展了一点小法术,东西便径直飞到了棠梨的手中。
“阿云,你瞧我们似乎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这里有个好东西。看样子这是从纳兰朝覃那里不小心掉出来的,也许我们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也说不定。”
棠梨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轻快,纪九歌顿时也抬眼看着棠梨手中的东西,只见是一本账本,隐隐还有些泛着淡黄色,看上去有些陈旧了,足足一厚本,也不知道到底是记载了多少账目。
不过纪九歌见到账本,眼神暮然便是紧缩了一下,手瞬间朝着棠梨的方向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账本。
棠梨看见纪九歌露出的紧张神色,笑意渐渐消失,其实看见账本上的字迹时,棠梨心中便是知道了纪九歌有此反应。
这本账本是和王家有关,也难怪九歌会露出此等惊讶的神情。
纪九歌拿过账本立刻翻开,看见里面的记录的账目时,纪九歌的神情越发的冷冽起来,甚至隐隐透出一抹危险。
半晌过后,账本总算是翻越到底,纪九歌拿着账本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却又夹带着一丝疑惑。棠梨靠近纪九歌扶着她的肩膀,乘机拿过她手中的账本,担忧的说道。
“这账本中可是记载了王家和纳兰朝覃之间的秘密?”
虽然棠梨还没有看见里面到底是和数目,不过这属于王家的账本却是出现在纳兰朝覃的身上,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虽然纳兰朝覃作为一国皇女私底下有些账目,也算是正常,不过眼下却是和一国的王家有着如此厚沓的账目,便是有些异常,中间定是有着见不光的勾当。
“恩,纳兰朝覃借助着这些年和王家的合作,不知道从中敛收了多少钱财,这本账本记载的便是纳兰朝覃私自扣下的钱财,我还只是粗略的翻了一遍,都能看出纳兰朝覃这些年来得到了大量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