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四个人都是警察,不管职业生涯长或者短,他们都接受过马克思主义教育,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加上参加工作后面对形形色色的罪犯,通常情况下,搞鬼的人很多,真正的鬼却没人见过,也就是所谓的装神弄鬼,所以他们很少会觉得毛骨悚然了。
但唐贺的话让还是让他们小小的毛了一下:“这不可能啊!”
裴微质疑,闫竞和高宇跟着点头:“对啊,是不是系统后台出错了,还是其他人帮陈飞扬下单的?”
唐贺却摇头:“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们查过,订单就是从陈飞扬的手机上下的,在他手机的外卖app上还能找到那一单,不会有错。”
闫竞:“这么神奇?”
“我们也这样说。这是第一个案子,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陈飞扬虽然和父母一起生活,但那段时间他父母跟团去柬埔寨玩了,没在家。”
唐贺继续说道:“陈飞扬家的房子是老小区,没有摄像头,连物业和保安都没有,据陈飞扬父母说,陈飞扬大学的时候好像谈过女朋友,但从来没有带回家给他们看过,毕业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在家呆着,有时候会出去跟朋友同学见面吃饭,其他时候就宅在家里,没见他跟人结怨之类的。”
闫竞点头:“仇杀可能性排除的话,其他可能性呢?”
“他父母回来后清点财物,说没有少什么东西,现在的人很少现金什么的放家里,他妈放在房间床头柜的一个镯子也还在,而且根据勘察,家里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所以抢劫偷盗杀人的可能性应该也可以排除。”
话说多了,唐贺眼中已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把他手头的详细资料跟其他人分享:“尸检结果,陈飞扬是被人用塑料袋捂住口鼻窒息死亡,但是我们在家里没有找到造成他死亡的塑料袋,而且他家中的家具什么摆放很整齐,没有陈飞扬剧烈挣扎的痕迹。”
闫竞眉头皱起:“脚印、指纹什么的呢?”
“都没有,关于这一点,我们详细研究过……”
闫竞忽然站起身对唐贺招手:“过来这边说吧。”
唐贺梗了一下,方才滔滔不绝的劲一下不见了,那股子微妙的尴尬劲又上来了:“那个,闫队我还是……”
“过来过来,没关系的,就我们四个人,陈飞扬的案子你了解的最清楚,当然由你来解说比较好。”
唐贺挠头,只得走过去,闫竞坐到他的位置,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看向唐贺,几乎看得他腿软:“……”
“没关系,继续说。”闫竞鼓励,年轻人嘛,肯定会紧张,很快就好了。
唐贺不想耽误时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屋里没有陈飞扬拖鞋以外的鞋印,我们在玄关的鞋架上看到几双一次性鞋套,问过陈飞扬父母,说是冬天到了,家里有时候一下来不少客人,没有那么多拖鞋可以换,就在家里备了很多一次性鞋套,所以我们倾向于凶手可能利用了鞋套,没有在房间留下鞋印。”
“还有指纹,家里的物品,包括陈飞扬身上、脑袋上和脸部,还有他点外卖的那部手机,都检测到了指纹。”
三人双眼一亮。
“但都是陈飞扬家里人的指纹,我们核对过,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三个人的眼睛又黯淡了,闫竞问道:“既然能检测出家庭成员的指纹,却没有其他人的,难道凶手从头到尾没有碰过家里的东西?还是说跟鞋套一样,事先做了防止落指纹的措施?”
“是的,我们也是这样认为,而且看整个屋子里的情况,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小。”
闫竞他们都看过陈飞扬的相片,二十二岁的男孩,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格颇健壮,一般人如果没有两下子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在他毫不挣扎的情况下用塑料袋闷死他,过程会很痛苦,陈飞扬一定会有所察觉而反抗,这些痕迹都能经过科学的鉴定勘察手段发现。
唐贺:“我们查过陈飞扬的手机,死亡前一个月的时间,他除了跟父母以及几个同学联系之外,没有跟其他人联络过,不过刚刚闫队你说的,我开始怀疑有没有可能他也跟什么人通过社交软件有过联系只是事后被人删除了。”
“把陈飞扬的手机从证物房调出来交给裴微,和徐顺手机一起检查一下。”
说到这里,闫竞想到一个问题,转脸看裴微:“对了,你是刑警,不是技术方面的,为什么对电脑那么了解?”
“头儿,没人规定不可以自学成才吧?”裴微带着骄傲瞄他,“你也可以理解成有天赋。”
高宇在一旁插嘴道:“裴微在这方面挺厉害,不是特别难的技术上的事她自己就能解决。”
闫竞挑起眉毛,这大概是局长当初让裴微“陪”他一起上那小岛的原因之一,暗中查案,总不好带一群人。
唐贺跟着笑了一会,接着说正事:“我们通过排查,锁定了三个嫌疑人。一个是陈飞扬的大学同学,在这个城市工作,他和陈飞扬约好了那天来陈飞扬家中找他,我们找到他同学问,那个男孩说当天他接到陈飞扬电话,说家里有点事,让他改天再过去,根据同学提供的案发时间所在地,我们去核实过,没有问题,他的嫌疑可以排除。”
闫竞忍不住要为唐贺鼓掌,之前出于害羞说的还有点磕绊,说溜了之后逻辑清晰语言组织清楚,听的再清楚没有了:“很好,继续。”
“第二个嫌疑人是负责那片区的一个快递员,之前因为送快递的事和陈飞扬发生了不愉快,他扬言要给陈飞扬好看,我们找到他问话,快递员表示只是说出来泄愤,不会那么蠢真的去报复,也给了不在场证明,我们也核实过,没有说谎。”
三名嫌疑人,有两人的嫌疑都排除了,剩下的那个嫌疑就更高了:“最后一个呢?”
唐贺摇摇头,眉毛往下耷拉,显得很丧气:“一直没找到那个人,正在跟进的时候就发生了第二起案件,也就是徐顺的死亡。”
闫竞一愣:“什么意思?”
“第三个人,是我们在陈飞扬家小区附近走访的时候无意中查到的,是一个卖红薯的大爷,说当日陈飞扬问他买过红薯。”
闫竞:“大爷卖烤红薯,顾客那么多,为什么单单记得陈飞扬?”
“嗯,我们也问了,大爷说他冬天长期在附近卖红薯,陈飞扬好像很喜欢吃,经常去买,大爷还说,他很不喜欢那个小伙子,所以对他印象特别深。”
“不喜欢?”裴微不懂了,做小生意的都讲究个人气,陈飞扬既然是他的老顾客,大爷应该挺喜欢的吧?
唐贺叹了口气继续道:“大爷说有一回陈飞扬买红薯给了他一张一百元,他找了九十五给陈飞扬,但是陈飞扬还没走远大爷就发现那纸币是假的,把陈飞扬喊回去,要陈飞扬换钱给他,但陈飞扬表示他给的钱是真的,肯定是大爷趁他不注意把纸币换成假的然后嫁祸给他,他才不上当,还嘲笑了大爷几句,把大爷气的够呛。”
三个人都有些无语:“这事是真是假?”
“我们在附近问了,是有几个小贩看到陈飞扬嘲笑大爷,大爷觉得为了一百块钱惊动民警不合适就没报警,自己把损失吃了,纸币就放在家里收着当教训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陈飞扬就很过分了,虽说死者为大,可老大爷年纪一把卖红薯赚辛苦钱,他使这种手段骗他几十块钱,委实有点说不过去。
“大爷还说,就是陈飞扬被杀的那天,他在下面卖红薯,陈飞扬又想买,大爷不客气的说只接受支付宝和微信支付,陈飞扬好像不怎么乐意,回头看了看,远一些的地方在站着一个姑娘,最后还是用手机付钱买了两个红薯。”
闫竞等人精神一振。
“我们问了具体时间,大概是上午九点左右,和陈飞扬的死亡时间对的上。”唐贺说着摊手,显得无奈,“不过我们问大爷有没有看清女孩的样子,大爷说没有,女孩站的远,还围了围巾戴了帽子,他也没在意。”
闫竞却意外的激动:“照现在的推论,跟陈飞扬一起买红薯的女孩有很大的嫌疑。”
虽然暂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既然露了面并且有人看到过,就能给他们查访提供很大条件:“会议结束后去查清楚死亡当天陈飞扬去了哪些地方,这个应该不难吧?”
裴微:“不难,现在的手机都有定位功能,每天去了哪里逗留多久都能查到。”
“很好,根据路线,将他从早上开始路过的地方全部排查一遍,找到所有有监控摄像的位置……”
“闫队,陈飞扬的案子有一个月多了,现在很多地方的监控是隔一段时间自动覆盖的。”裴微提醒了一句。
闫竞点头:“那也要查,有一点希望都不能错过,总比干等着强。”
“好的!”
唐贺想了想,自己这边了解到的情况已经如数分享出来了:“头儿,我要说的基本结束了。”
闫竞起身把椅子让给他,顺手拍了拍唐贺的肩膀:“辛苦了,谢谢。”
唐贺继续挠头,不好意思的笑。
“陈飞扬的案子里,那个不知道面容的女孩有嫌疑;徐顺死亡前,一样被人看到带一个女孩回家,依然没被看清脸,这是两个案子里,目前发现的第二个共同点。”闫竞在白板的两个名字中间写下“女孩”两个字并画了个圈。
唐贺不解:“第二个,第一个是什么?”
闫竞很无奈的摇头:“第一共同点就是他们的死亡方式,出自同一个作者的同一本书。”
唐贺双眼一亮:“吃醋猪对吧?我的朋友可喜欢他了,我没看过他的书。”
“这次的凶手显然看过他的书。”闫竞哭笑不得的晃脑袋,“细节都模仿的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