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衫女子身法轻盈,手中好像提着一个人,一纵一跃,踏着鬼门弟子的肩膀朝着林天成这边而来。一人少说也有百十斤重,这女子竟然丝毫不费力,而且身姿能够如此曼妙,林天成心中不由赞叹。
那女子轻轻跳了几下,便落在林天成面前,随手将手中那人扔下,拱手道:“少侠,我们来的不算晚吧?”林天成一看,正是玉陵坊女子秦素。此时看着秦素,更有一种飒爽英姿,不让须眉,却又带着万分柔情之感,林天成免不了心中一动,眼神恍惚了一下,也是还礼道:“秦姑娘久违了,没想到姑娘来的如此之快。”秦素莞尔一笑,说道:“前者师妹跟我说少侠看不起我的武艺,我还当他们是胡说,没想到公子果然是这样。”林天成不料她如此回答,连忙说道:“姑娘误会在下了,在下绝无此意。”秦素笑道:“少侠既然能来,我当然也能来,少侠方才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便是认为我应当来的慢些,对不对。”几句话将林天成说的面红耳赤,只是怪自己口不择言,正想解释,秦素“噗嗤”一声笑道:“少侠莫要认真,只是随便说笑而已。”她谈吐说话,落落大方,相比之下,林天成倒是显得局促不安。
林天成眼光落在地上那人的身上,问道:“秦姑娘这是抓了什么人?”秦素道:“你将他翻个身子不就清楚了?”林天成尴尬说一声:“正是。”说着弯下身子,将那人身子摆正,不禁愣住,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跑了的郁垒,只是不知道为何忽然换了衣服。转头看着秦素,问道:“秦姑娘,你是如何抓住他的?”秦素“哦”了一声,说道:“少侠认识他?”林天成无奈笑道:“这人是平等王弟子,方才和他师兄屡次三番离间,不过识破之后只能跑了。”秦素道:“那他师兄呢?”林天成道:“武殿章大哥已经压他下去了。”
正在说,忽然前面一阵惨叫,林天成转过头去,见鬼门弟子人头晃动,不住后退,已经离林天成只有四五丈的距离。这些鬼门弟子也算是鬼门好手,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人打的鬼哭神嚎,林天成赞道:“玉陵坊果然名不虚传,数十弟子竟然可以将数百鬼门弟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秦素笑道:“少侠过奖了,单凭着玉陵坊对上这么多的鬼门弟子也是不好办的。”林天成一愣,问道:“还有其他人来么?”秦素又微微一笑,说道:“少侠忘了么?除了玉陵坊之外还有哪个势力?”林天成想了一下,一拍脑门,说道:“若是不姑娘提醒,可能还真的没注意,陆仲亨大哥他们也来了么?”秦素轻轻一笑,说道:“不单是天下第一庄的豪杰,就连凤阳的朱元璋也赶了过来呢。”
“朱元璋?”林天成忽然想起来自己在逃出英雄冢,碰上常遇春的时候,旁边就是朱元璋。不过在常遇春与林天成在小镇客栈投宿的时候,这人已经走了,没想到三四天的功夫,这人竟然从凤阳又赶了过来,实在不可思议。不过林天成仍然记得他是如何折磨鬼门弟子,套问消息的,手段极为残忍,令人生不如死,即便是林天成对鬼门有深仇大恨,但也不会将人折磨的一心求死。暗道:“这人手段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常大哥对他放心,我也得好好提防一下。”
秦素见林天成喃喃自语,好奇道:“怎么了?这朱元璋有什么地方不对么?”林天成摇摇头道:“没什么。”秦素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你认识这人?”林天成暗忖了一下道:“见过一次。”
这时打斗声音越来越大,两人看着鬼门弟子嘈杂不堪的人群从中间开出来一条道路,一群提着大刀的汉子将鬼门弟子向两边驱赶,鬼门弟子此时已经溃不成军,简直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路的中间走出来几人,朱元璋走在正中央,左边有一个汉子,面直口阔,两眼出身,一副英雄气概,再左边那人挂着一副胡子,走着流行大步,威武不凡,朱元璋的右边第一个则是天下第一庄的陆仲亨,旁边一个黑大汉乃是耿炳文,旁边和后面都有些身着黄衫的女子,那是玉陵坊的弟子,自然不用多说。
秦素见朱元璋走了过来,向前拱手道:“朱堂主,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位与平等王大战的那位少侠。”林天成认得朱元璋,朱元璋此时却认不得林天成,那日两人相会的时候,林天成蓬头垢面,胡子邋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而且那时候林天成口中呜呜囔囔,什么都说不清,还有一个猴子在身边,与现在朱元璋眼前的这个人云泥之别。就算是说与朱元璋听,未必也相信短短几天的时间,那位少年能够焕然一新,与之前完全不同。
林天成还在想朱元璋能不能认出来自己,朱元璋却已经称赞起来:“仪表堂堂,英雄气十足,难怪秦女侠极力称赞。”这么一说,秦素倒是俏脸闪过一丝红霞,转而消失。却听到林天成说道:“朱堂主,别来无恙。”朱元璋一愣,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又看了一下,还是认不出来,便道:“在下与少侠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林天成也是反应过来,恍然道:“哦。对,是第一次。”陆仲亨道:“林少侠不必拘束,朱堂主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秦素道:“原来你姓林。”林天成点点头,秦素道:“那你……”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只是说:“没事。”林天成十分疑惑,却也不追问。
不久,有人道:“朱堂主,鬼门弟子已经尽数弃械而降,请问堂主如何发落?”朱元璋道:“将这些人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唉。”那小卒正转身要走,忽然林天成叫了他一声,那小卒转身,林天成指了一下地上的郁垒:“把他也带走。”小卒连忙提着郁垒的衣服拖走,秦素道:“你且要注意,用绳子捆好,要是点穴时间过了,小心让他跑了。小卒应了一声下去了。
忽然身后尘土飞扬,林天成转身去看,只见武殿章提着量天尺飞也似的赶了过来,见众人都在这里,哈哈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原来几位都来了。”陆仲亨,耿炳文拱了拱手,叫声:“大哥。”武殿章点点头道:“咱们的人都过来了么?”陆仲亨道:“都已经过来了。”看了一下,问道:“胡大海呢?怎么不见他过来?”武殿章道:“受伤了,得调养一下。”只听耿炳文怒道:“是哪个敢伤胡大哥,我去宰了他。”
天下第一庄在绿林山有危险的时候已经便赶了过来,但没想到对面棋高一着,竟然用战船围住了绿林山,陆仲亨耿炳文数次攻打也是没有办法,这次互相见到,自然少不了多说几句。玉陵坊众女子也来到秦素的旁边,一人看了林天成一眼,又对秦素道:“师姐,除了刘师妹受了点伤之外,剩下的二十四人都已经来了。”秦素道:“伤势如何?”那女子道:“伤势不重,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秦素点点头,说道:“你们要以此为戒,莫要大意。”秦素虽然在外人面前温婉动人,但对于本门弟子却是十分严厉。她深知刀剑无眼,若是真刀真枪,便是刀口舐血,以命搏命,容不得半点马虎,况且她武功修为比上这些师妹却是高出许多,因此常常担心师妹们马虎大意而送了性命。久而久之在对师妹们也就显得十分严厉了。
天下第一庄众好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武殿章大喝一声:“兄弟们都累了,要不要歇一会。”群雄喝道:“杀光鬼门,再歇不迟。”气势十分浩大,就算是林天成也是吓了一跳,秦素笑了一下道:“天下第一庄群雄名不虚传。”朱元璋则是若有所思。耿炳文道:“大哥,下命令吧,我们这就杀上去。”武殿章看了一眼朱元璋道:“朱堂主一起么?”朱元璋道:“当然。”朱元璋身边那人道:“天下第一庄这几天十分辛苦,我看这里就交给我们吧。”陆仲亨道:“徐达,你在小视我们么?”徐达道:“不敢,只是担心兄弟们受苦而已。”耿炳文道:“大家不必吵了,一起上去就行了。”徐达旁边的虬髯大汉道:“说的正是,没必要为三言两语弄不痛快。”朱元璋对秦素道:“秦女侠可愿意同行?”秦素道:“在下还有些事,请诸位先行,在下马上就能赶上。”朱元璋想了一下,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但也不好过问,又问道:“少侠可愿意前往?”林天成本来想说愿意,但还没开口,秦素便抢着说道:“在下要借林少侠一用,保证不耽误事。”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是摸不着头脑,连林天成都是一头雾水,稍微沉默片刻,陆仲亨道:“林少侠不属于天下第一庄,若是林少侠同意,自然没有什么说的。”朱元璋道:“在下更是没什么可说的。”秦素道:“那林少侠可愿意?”林天成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秦素想了一下,对身边的人拱手道:“诸位且先行一步,我与林少侠说几句话,若是林少侠不愿意,跟上你们也就是了。”朱元璋道:“这样也好,武大哥意下如何?”武殿章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对林天成道:“那林少侠且呆在这里,我们先行一步。”说着向后一挥手,朱元璋也是带人一同离去,用不了一炷香,已经浩浩荡荡走出去好远。
秦素转身道:“跟我来吧。”林天成本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转身就走,玉陵坊一女子将手一摆,说道:“林少侠请了。”林天成不知要做什么,但这样实在是不好拒绝,微微点了一下头,便追了上去。
没过几步,便追赶上了秦素,林天成问道:“你让我过来,倒底有什么事?”秦素一边走着一边说:“你先对我说,你和平等王忽然消失不见,现在平等王却不见了踪影,我问你,平等王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莫名的严肃,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柔,林天成怔了一下,说道:“平等王被我杀了,你问这个做什么?”秦素忽然又笑道:“那就是了,你杀了平等王,这样的武艺,跟着他们未免有些浪费了。”林天成道:“那你要我做什么?”秦素微微一笑,并不多说。
林天成追问道:“你问我平等王的事情倒底有何用意?”秦素道:“等过一会再对你说。”林天成还想再问,身边有一女子笑道:“少侠你就别问了,师姐这么说自然有师姐的用意。”又一女子道:“你杀了平等王,说明和师姐水平相当,因此才邀你一同的。”秦素道:“林少侠,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林天成道:“且慢,我想问问你那轮转王怎么样了。”秦素笑道:“那自然是逃跑了,还能如何?”林天成惊讶道:“你赢了轮转王?”秦素道:“我说你小看了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林天成尚未说话,便有一女子笑道:“林少侠可别小看师姐,师姐武艺高着呢。”又一女子笑道:“师傅说过,最高兴的事情不是练成绝世武功,而是发现了师姐这块绝世美玉。”众女子都不禁笑了一下,连秦素也笑道:“你们不要胡说,那是师傅逗我玩的。”又一女子笑道:“若是师姐和林少侠比试,未必能分出胜负呢。”一女子道:“武无第二,我觉得师姐能赢。”另一女子说道:“少侠杀了平等王,师姐赢了轮转王,若是说谁能胜,还真不好说。”林天成心道:“这女子竟然这样厉害,竟然鬼门十王之一的轮转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他年纪与自己相若,竟然能够有如此的武功。不过转念一想,萧侠二十岁差点当上青莲派掌门,任逍遥十八岁便是赵王府第一高手,自己杀平等王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五岁,秦素能杀了轮转王只能说明武学天分高,算不得奇怪,于是问道:“秦姑娘今年年岁几何?”
秦素白了他一眼,笑道:“小女子今年二十一岁,不过会服侍师傅至老,不愿出嫁。”中女子都是一声娇笑,林天成脸上一红,也觉得这样问有些唐突,说声:“在下失礼了。”
秦素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道:“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