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老身正是需要一份解释。”
二长老虽年事已高,然武功根基仍在,多年来虽不复以往日夜修炼,但打坐养性还是每天坚持。现在又一心念着掌门之位,只觉胜利在望,胸志蓬发。不由爬梯的步伐更快了些,直至到达顶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立于尹其川身旁。
可,当他言罢口中之语,聚神看向眼前人时,不由一惊——陈子令,怎会在那死里逃生的魔教教主身边?!
卫旬当年垂死之际竟能逃狱成功,他自然也是知晓,也因此才开始怀疑尹其川可有渎职、甚至反叛之嫌。
可这陈子令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一生只效忠自己’吗?也正因为他自己才能掌握推翻尹其川的决定性证据!可现在……
如果这黄口小儿阳奉阴违,表面效忠自己,背地却与魔教勾连,那自己岂不是也……
想至此,二长老不由冷汗轻溢。
不行,现在,还是装着不认识这姓陈的吧……反正,信件都在自己手上了,只要将尹其川从掌门之位拉下来便是,他就算指认自己,自己既装不认识,又有谁会信他!
二长老又回头,看见不少弟子也沿楼梯上来,均已拔剑在握,严阵以待。
既如此,那就现在揭穿尹其川勾结魔教之行为,再同众弟子拿下所有叛逆,最后功劳尽收囊中,掌门之位指日可待也!
二长老心下打着一副好算盘,面色由原本的慌张转为志气勃勃,清了清嗓门,大声道:
“尹其川,现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演戏不成?!”二长老一把举起手中几叠信件,胸有成竹道,“诸位弟子,这些信,乃是老身暗中调查所得,正是十年战争里尹其川勾结魔教的种种证据!我已查验确为本人书写,现在就拆封,交予大家传阅,事实真相如何,大家心中自有明镜!”
尹其川转头瞄他一眼,还是一脸平静淡然。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弟子颇为紧张地注视二长老一封封地拆开,取出里面的崭新的信纸——
是真的洁白如新,仿佛刚从造纸坊取出一般。
当然了,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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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可能、这怎可能?!”
蓄谋已久之日,待揭穿时竟如此滑稽——一字未涂、崭新光洁!二长老这回再也淡定不能,大惊失色溢于言表,他不顾形象地撕开一封又一封信件,希望掏出一份白纸黑字,以证方才凿凿之言。
可惜命运并不眷顾他,一张张白纸撒落各地,愣是被他踩出几个脚印。在他急怒之下,扯出最后一份信件时,尹其川悠悠道:
“小心点,别撕坏了。”
“唰——”话音刚落,二长老一不小心,直接将信件一撕两半,纸片飘落;他紧张地捡起地上信纸,重新拼接,结果自然一目了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二长老原地愣了片刻,苍老的手颤抖不已。他忽然直起身,指向尹其川从容自在的面孔,恶狠狠道:
“是你——你一定在信上做了什么手脚对不对?!我出发前明明检查了信件,上面内容一应俱全,怎么可能到这里就……”
“编,接着编,”尹其川淡然的面庞里终于多了一丝讥讽,“编得多了,总会有蠢货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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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二长老在尹其川面前无能狂怒,张牙舞爪好似演出。
而另一边,卫征定定地看着一出好戏,心中暗道:“尹其川的鬼点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陈子令这边也终于欣赏完了这出闹剧,心中想:“这二长老,果然又被耍了……尹其川先是自编信件引二长老上钩,随后为了销毁证据,定然有所安排,
“比如信件上的墨水是特制的,平时查验不得,但若加上某些极为常见的‘料’,如热水、清油等,便会慢慢消散;又或者最简单的,二长老身边安插了他的卧底,寻个机会将信件掉包……”
总之,欲让其亡必先令其狂,尹其川巧妙利用了二长老的诸多弱点,最后导一出好戏演在众弟子面前,如同戏耍小丑一般。
“算了,长老也好,小丑也罢,反正你是不可能活过今晚了……”陈子令如此想,眼神飘到身边的卫旬上。
卫旬冷嗤一声,仿佛对此已是多见。他忽然出声:“闹够了?”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顿时寂静。
二长老满面发红,青筋尽显,却终于想起还有个共同之敌在面前杵着,再怎么气急败坏……都得先把这家伙抓了再说!
尹其川依旧淡然似水,身直如鹤。他一手负背,一手则悄悄覆于剑柄之上,仿佛伺机待发。
“尹其川,”卫旬道,“你刚刚说,要让剑和人,一同留下?”
尹其川负背的手登时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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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无风无云,烟埃沉寂。
尹其川覆于剑的手倏地握紧,却只能牢牢将其按在鞘中,片刻发作不得!
他的面庞印染一片阴影——五指之形,凝聚内力,幽幽然就距额头一寸之地!众人回神之时,但见方才还有数丈之远的卫旬,呼吸间已达尹其川身前!
不仅如此,他一手负背,另一手则黑气缭绕,五指大开,掌心直至尹其川印堂!
“掌门!”众弟子不由大惊,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随意举止就让掌门瞬间身首分离!
“义父!”卫征心下一惊,口中不由喊道。
而离尹其川最近的顾月婵,身形狠狠一颤,面色第一次由清冷无欲变为惊惶无措。她两手不由逐渐攥紧,内心微动,藏于袖内的蜘蛛便忽然苏醒,摩擦几爪准备顺臂而下!
“叫你的毒虫安静些,”忽的,卫旬扭头,对顾月婵冷冷道,“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夫君会是什么惨状。”
此话一出,顾月婵登时不敢打任何主意,袖中蜘蛛只好收起利爪,再度合眼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