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围观了两年之后,哈利差不多快要忘记自己额头上还有个非常有名的疤了。但在被刻意遮掩了之后,哈利老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或者摸摸。他自己当然看不到自己的额头,但总是会下意识地把眼睛使劲往上瞅,罗恩他们看着就像是哈利突然抽抽了,不停地往上翻白眼。
不过在第二天,罗恩和赫敏拿到他们的“那根魔杖”之后,兴奋就充斥在几人之中,让哈利突然就忘记了这件事。拿到能避开“暑假禁魔令”的魔杖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正式出发开始游学了。虽然艾文深深地意识到这只是一趟旅行。依旧是罗恩当驾驶员,这次换赫敏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充当领航员,因为他们启动了飞行模式,从空中辨识路径并没有那么简单,显然西里斯和韦斯莱先生没有想到要给这辆车加上导航系统,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什么的话。至于为什么不是哈利或者艾文,前者对路线不熟悉,后者更是一个纯粹的路痴。
行程艾文昨晚就告诉他们了,第一站是霍格莫德村。对于霍格沃茨的学生来说不算陌生,不过他们四个对于霍格莫德的了解仅限于那个小小的火车站,一二年级的学生并不能去那儿,哈利和赫敏都不太了解,只有罗恩从哥哥们那儿听到过那些很有名的商店。下学期,他们就能在周末的时候去霍格莫德,前提是从监护人那儿拿到许可表。
蜂蜜公爵糖果店各色糖果看起来就足够美味诱人,佐科魔法笑话商店那些好玩的恶作剧商品琳琅满目,德维斯和班斯商店专注提供各种魔法道具和装备,赫敏在文人居羽毛笔店买了几支漂亮的羽毛笔打算送给哈利和艾文作为生日礼物。暑假没什么顾客,他们可以尽情选购,玩累了就去三把扫帚酒吧,罗斯默塔女士迷人而热情,罗恩全程面红耳赤地小口啜吸着加冰和小伞的苏打水。
最后他们还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遇到了家养小精灵多比,它来为自己买袜子,这是它的新爱好。它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小小的背带牛仔裤,高兴地给大家展示脚上穿着的层层堆叠着的袜子,五颜六色的非常好看。
“多比喜欢为自己买衣服,多比是个自由的小精灵,有工作,能给自己买衣服!”
不过多比很快就离开了,它现在在为邓布利多工作。
他们没有在霍格莫德浪费太多时间,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下一站,戈德里克山谷。
车子停在一家麻瓜的旅馆前,艾文让哈利去办入住手续,他则趁机小声交代了罗恩和赫敏几句。
安全起见,他们这次并没有要四个单间,不过麻瓜酒店有套房。赫敏独自住里间,外间两张床给哈利和罗恩,艾文则占据了沙发,当然,晚上只需要用魔法把沙发变成床就行了。不得不说,魔法真是便利。
安顿好之后,赫敏提议出去逛逛。
“这里有什么?”罗恩问道。
赫敏瞪了他一眼,“你在霍格莫德还没逛够吗?这儿是哈利的,哈利的家!”
“我家?”哈利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家?”
“是的。”赫敏抿着唇,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的家在这儿,你的,父母,就葬在这儿。”
哈利看上去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失魂落魄地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是,是的,我知道……他们当然会有一块墓地……”
艾文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去看一眼。”
哈利点点头,抬脚就出了门,赫敏担心地追了上去。
罗恩落在后头,用胳膊肘撞了撞艾文,“你是特意带哈利来这里的吗?”
艾文也朝外走,情绪不是很高。“校长建议的。”
“邓布利多教授?”罗恩有些想不明白,咕哝了一句。
“我不可能偷偷带哈利出门的,毕竟他是未来的‘救世之星’,涉及到他的安全,西里斯说了可不算。”艾文解释道,“布莱克老宅的防护足以保障哈利在家时的安全,但外出的话,他等于直接暴露在那些黑巫师的视线里——你应该知道,魔法部并没有能抓住全部的支持神秘人的黑巫师,他们之中的很多人用被摄魂咒控制了之类的理由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那岂不是说哈利很危险?”罗恩低声惊呼。
艾文踢了一脚路上的一块小石子,“以后会更危险,所以趁着神秘人还没回归,有些地方该走一走看一看。”
罗恩揉了揉下巴,“你原本没有必要带上我们几个的,是邓布利多教授要求的,对吗?”
艾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诧于他的敏锐,“是这样没错,不过斯内普教授也建议我找几个同伴一起行动……”
所以其实主要还是斯内普教授的建议吧,不然艾文不会这么听话的。
夜晚的戈德里克山谷,凉爽的微风吹过石板小路边的树叶,晶莹的星星在无垠的天宇上闪烁着清灵动人的光芒,有蟋蟀和青蛙、知了,在草丛里、水池边、树梢上轻轻哼唱出抒情的歌谣。高高低低的房屋静穆地沉睡在夜色里,道旁的野花散发出馨香的气味,浅淡清新。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有记忆中的味道,他的目光从一栋两层小楼窗台上的一束百合花上掠过,落在小路尽头的广场中央。那儿是一个雕刻着许多名字的方形尖顶纪念碑,广场边有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小教堂的彩绘玻璃在广场对面熠熠生辉。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路上没有其他人。
“我看到了,教堂后面有一片墓地。”哈利嗡声嗡气地说,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慢慢地走着,哈利看上去有些犹豫,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撅住了他的全身。但赫敏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朝前走。
“看,哈利!”罗恩突然在后面嚷嚷起来,上前几步拽住了哈利的衣袖。
他们都停住了脚步,动作一致地转头看向广场中间那块高耸的方尖石碑,在他们的注视中,石碑旋转着变成了雕像,是三个人。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戴着眼镜,一个长头发的美丽女人,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还有一个男婴,坐在妈妈的怀里,咧着嘴笑容纯澈。
哈利愣了愣,走上前去。仰头凝望着他父母的面容。
“我没想过,会有一座雕塑……这感觉,有点儿奇怪……”哈利呢喃着,“这是我吗?看上去快乐极了……”
艾文的眼神黯了黯,他能理解哈利的心情。哈利在嫉妒雕塑的自己,可以呆在母亲的怀抱里,幸福而快乐,头上也没有那道伤疤。
“走吧。”良久,艾文淡淡地道。
哈利笑了笑,“嗯。”
他们继续朝教堂走去,快到墓园门口时,哈利回头看了一眼,雕像不见了,只剩下纪念碑依然尖尖的。
教堂黑洞洞的,墓园入口处是一道窄窄的木板门,他们鱼贯而入,缓步走到教堂后面。一排排的灰白墓碑冷冷清清地伫立着,沉睡的树木把枝条伸进阴影里,传达着庄严肃穆的气氛。
“荧光闪烁。”罗恩把发光的魔杖伸到一块墓碑前,“噢,这个姓艾博,说不定是汉娜失散的亲戚。”
“嘘!”赫敏嘘了他一声。
他们分散开,弯腰细看古老墓碑上的铭文。
哈利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招呼了一声,靠得比较近的艾文和赫敏凑了过来。
黑乎乎的碑石上写着“坎德拉·邓布利多”,生卒日期底下还有一行稍微小一点的字,“及女儿阿莉安娜”。再下面是一句格言——“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邓布利多?”哈利低声问道。
“邓布利多教授家也住在这儿,而且显然不是近期搬过来的。”艾文说。
赫敏蹲下身,“阿莉安娜,从时间上来推断,应该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姐妹之类。”
“哈利,在这儿……这边。”罗恩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清晰,在几米之外。
他们于是放弃了研究邓布利多的家世,匆匆走到两排之后。
白色大理石上,并排刻着詹姆斯·波特和莉莉·波特两个名字以及他们的生卒年月。下方的格言是——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慢慢地念出了这句话,大家都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赫敏柔声说道,“生命超越死亡,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但他更希望他们拥有生命。哈利默默地想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紧紧地抿着唇,压抑着并没有哭出声,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任由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向地面。
罗恩拽住了艾文的胳膊,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艾文移开了视线。
赫敏再次伸出手,握住了哈利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他。哈利用力地回握着,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很凉,他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来之前看到的那束百合花突兀闯进他的脑海里,哈利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变出花朵。
赫敏举起魔杖,百合花飘飘悠悠地盛开在他们面前,哈利接过来,笑了笑,“很美。谢谢你,赫敏。”他蹲下身,把花束摆在父母的墓碑前。
他们没有再停留,安静地离开了这座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