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助教在看到信之后回到了霍格沃茨,和我见了一面。”艾文给了卢平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但我没料到的是,你并没有把对那只老鼠的怀疑公之于众,或者是,告诉邓布利多校长。”
卢平捋了一下他额前那凌乱的头发,浅灰夹杂着浅白,艾文有些恍神。这个男人沧桑得不像他本来的年龄的人。卢平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知道,我是狼人,对吗?”卢平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疑问,但提起自己的身世显然并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显而易见的痛苦流露出来。
艾文看了斯内普教授一眼,没有得到隐瞒的指示,他轻咳一声,“抱歉,你后来每个月服用的狼毒药剂都是由我制作的。斯内普教授并没有告诉我是为谁熬制,但是并不难推断。”
卢平叹息一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你知道狼毒药剂,便应该知道,在这种药发明之前,我每个月圆时都是危险而不可控的。人们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与我接触。邓布利多当了校长之后,才让我有机会入学,每个月的那一天,我会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完成变形。”
“而他们,自高自大的波特、自以为是的布莱克,还有那只藏头露尾的老鼠,发现了你的秘密,却为了你学会了阿尼玛格斯,呵,愚蠢的、无私奉献的格兰芬多们的友情。”斯内普那冷冰冰的怒气从牙缝里喷薄而出。
艾文转头看他,手下意识地便伸过去,柔柔地覆在了男人撑在身旁的左手上,借着衣袖的遮掩,对面的卢平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斯内普还是浑身一僵,一股凉意从手指尖袭上全身,清清浅浅的,却神奇地让人几乎忘了那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也忘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卢平知道当年的事,所以并不介意斯内普的突然爆发,但对面那个脸色一贯冷肃阴沉的男人突然闭嘴,停止了他滔滔不绝的讽刺,这让已经做好了被毒液洗礼的狼人有些茫然,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男人身旁,那个温润澄澈的男孩身上。
艾文笑了笑,“所以当年,你的朋友们会变成动物,和狼人的你在一起?”
“不止待在一起,我们离开了那个安全的变形地,徜徉在月光下的学校和村子里——年少轻狂,莽撞自大。西弗勒斯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愚蠢而自私,詹姆和西里斯变身的大型动物能控制住狼人,所以我们就……”卢平沉重地说,面容凝重,“我有时会为辜负了邓布利多的信任而感到内疚,是他顶着压力让我能来霍格沃茨上学,而我却引得三个同学变成了非法的阿尼玛格斯,并且完全违反了他为了保护我和他人的安全而制定的规矩。但是想到那些令人快乐、振奋的冒险活动,那一点点负疚便被忘掉了……”
卢平的脸上流露出对自己的厌恶,“我回来见到邓布利多,是想告诉他阿尼玛格斯的事,我甚至带了那封信,那张照片,只要告诉邓布利多那只老鼠是彼得·佩迪鲁,也许他能帮助西里斯离开监狱。但我没有,因为,因为我的懦弱,我害怕承认我上学时辜负了他的信任,承认我违反了他的安全条例。”
“邓布利多的信任对你意味着什么?”艾文想到那个眼里总是闪烁着光芒的睿智老头儿,很难想象他对此一无所知。
“一切。”卢平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重新露出一个微笑,尽管有些惨然。
“抱歉,我并不能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这些,但我觉得邓布利多校长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艾文简单地说。“你没有告诉他这一切,反而才是更加辜负了他的信任。”
斯内普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别扭地把手抽回去,叠放在了膝头。“显然一头狼人并不能理解人类所谓的信任。”他干巴巴地说。
卢平想说话,但斯内普打断了他。
“那只蠢狗在我家待了一个多月,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来他吗?”斯内普的唇边泛起一抹鄙夷的冷笑,“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害怕失去邓布利多的信任,却让布莱克知道了那个真正的叛徒的消息——你肯定还安抚他要他乖乖等你救他出来对吧?亏你还自称是他的好友,当初未曾给予半点信任,如今又不清楚他的性格,把真相一股脑告诉了那只冲动又没脑子的蠢狗。结果呢?”
“结果,”斯内普慢吞吞地说,唇角微微上挑出恶意而挑衅的弧度,“结果他落到了老对头的手里,作为一只狗,还为自己没有被发现而沾沾自喜。这一切就因为你为了自己那小小的、毛茸茸的问题而引发的信任危机,不愿意告诉邓布利多,想凭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艾文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不得不出声打断,“但是教授你没有拆穿西里斯,还给他加餐了。”
“闭嘴。”斯内普怒气冲冲地说,“那是因为我知道……”
卢平惊讶地看他,但斯内普不说话了,甚至也不看他们了。
艾文挑眉,“暑假我在多佛海港捡到了西里斯,他当时变成一条黑狗,从海里游过来的。应该是从你那里听到了斑斑的消息,等不及想解决这个叛徒,所以才越狱了吧。”
卢平苦笑,“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从他那里问到真相,在得知彼得才是罪魁祸首之后又没能及时解决这一切。”
“其实西里斯出来之后也没受什么罪,”艾文撇了撇嘴,笑着看了一眼嘴硬心软的教授,“他还在海里时就被我救下并带了回去。”
“你……这很危险,尤其那儿离阿兹卡班那么近,你应该猜得出来他的来历。”卢平不赞同地摇头。
“我当时已经推测你们几个应该都是阿尼玛格斯——我查了在校的成绩,彼得的变形术成绩并不算太好,显然得益于变形术优秀的詹姆斯和西里斯的帮助——毕竟学会这玩意并不容易,想来会这个的人应该不会很多。这种不确定因素,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应该明白,动物比人更简单易懂,阿尼玛格斯形态的巫师很难隐藏自己的本性。何况有斯内普教授在身边,我并不担心一个刚从阿兹卡班越狱出来的、连魔杖都没有的囚徒。”艾文耸肩,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早就知道那是西里斯·布莱克,也知道他是无辜的,不过就像他已经猜出来教授是重生的一样,斯内普教授对他应该也是有所怀疑的。
不过教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来历吧,这和智商无关,完全是眼界所限。土生土长的魔法界的巫师,永远也想不到,他们的故事其实是麻瓜的一本小说,而艾文也不过喜爱这个故事的千千万万读者之一。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所以我也只是怀疑那只狗是西里斯,后来找机会和他谈了一次,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艾文说。
卢平叹息,“你真应该去当傲罗。”
斯内普皱眉,“他当然不会去当傲罗,他是我的,”他顿了一下,似是为了强调一般,重重地吐出那两个字,“门徒。”他的怒气显而易见,似乎对于艾文将来的职业很是介意,“你的脑子显然在月圆之夜被狼嚎吠出去了才不记得这个。”
“我只是觉得他着实敏锐,西弗勒斯。”卢平温和地解释,丝毫没有在意斯内普侮辱的话语。
艾文笑了起来,赶在斯内普再次嘲讽之前开口,“谢谢夸奖,卢平助教。但是我确实没有当傲罗的想法,我并不喜欢去政府部门工作。好了,继续我们的话题。我在确认了西里斯的身份之后,就把我发现的两个非法阿尼玛格斯都告诉了邓布利多校长,在他的允许下,我把西里斯带去了霍格沃茨。”
“哼!”斯内普冷哼,显而易见地狂躁了。
“抱歉,教授。”艾文不怎么有诚意地道歉,“但是您显然知道这一切,并不需要我向您汇报,不是吗?”
那不一样,从白胡子老头那儿听到这件事可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儿,想到邓布利多那愉悦地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斯内普觉得自己那改良健齿魔药的念头又冒出来了……但是斯内普抿了抿嘴,理智让他保持了沉默。
艾文这才继续往下说,“开学没多久,金妮发现了日记本的问题,她先找了韦斯莱兄弟帮忙,他们没研究出来什么,于是找我帮忙——他们知道我有禁书区的阅读权限。我怀疑日记本是某个不能诉诸于口的黑魔法造就的,但没有办法证实,而附着在日记本里的记忆或是灵魂什么的非常善于蛊惑人心,所以我建议金妮找黑魔防教授请教一下,这也算是他的本职工作不是吗?”艾文耸了耸肩,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不过鉴于洛哈特教授平日的表现,我有点信不过,所以找了一个小精灵去监视。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洛哈特被日记本控制,我拜托西里斯帮忙找邓布利多教授,他先去找了你,卢平助教。”
“你第一次去密室是什么时候?”斯内普突然插嘴问道。
艾文愣了一下,“呀,还是被教授您发现了。”
“彼得·佩迪鲁变成老鼠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蛇怪石化的。”斯内普的声音冷凝而平滑,但他显然不像几小只那么好糊弄。
“一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探寻四位创始人的故事,也是从那时候我知道了斯莱特林密室的存在。后来几经辗转找到了密室入口,但我打不开。”艾文平静地解释,事实上他确实从一年级开始就在准备这些东西了,不想被校长或是教授怀疑的话,很多动作就必须有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而他作为一个求知欲旺盛的拉文克劳,用探寻故事的理由很好理解。
就像他要求禁书区的阅读权限,其实也是为了将来魂器的现世做准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斯内普教授到死都不知道“魂器”这个词。虽然也许以教授的博学,从邓布利多那儿知道哈利·波特身上带了一小片伏地魔的灵魂所以必须赴死之后,他可能已经猜到了某种事实。但艾文不能确定这位教授从何时归来,也不习惯把一切交托到别人手上,哪怕那个人是教授,何况那个人是教授。
抬手捏了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指尖感觉到一片温热濡湿,艾文微微笑了,“我意外发现了哈利的蛇佬腔,便让他帮忙打开了密室。”
“你怎么敢!竟然像一个格兰芬多一样,狂妄自大,甚至还带上波特,你是不是还在自鸣得意,认为自己能搞定密室里的蛇怪?”斯内普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暗沉下来,森冷阴郁地厉声说。
艾文低头认错,掩住眼中那一丝难过,“对不起,我不该把哈利卷进来的。”
斯内普的眼中有危险的光芒闪烁,声音也愈发冷厉,“你以为你错在不该把波特带进密室吗?”
艾文愕然抬头,不太确定地抿了抿嘴,“但是……”
卢平笑着摇了摇头,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话,“西弗勒斯是在担心你,蛇怪并不是一个二年级学生应该去面对的,不管是哈利,还是你,艾文。”
“我知道,对不起,教授。”艾文直视教授,认真地说。
斯内普眼底有一丝不自然一闪而过,他冷漠地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