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没有想到,他又收到了艾文写给HP叔叔的信。
艾文失明的事情学校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费尔顿夫人,她代表孤儿院来看望了艾文。在此之前显然神秘的赞助者已经和她有过沟通,她也告知艾文不用担心医疗费用,并且在眼睛痊愈之前不用再继续写信。但艾文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作为病人,艾文好像一点都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反而因为不能看书而更加喜欢胡思乱想了,或者他自己认为那都是奇思妙想。他想了很多方法来帮助自己适应这种新的状况,有些还挺实用的,比如这封信他就用了制作吼叫信的咒语改良版,让信件不那么暴躁,却又能记录要说的话。
那个小小的信封折成一只鱼的形状,鱼嘴一张一合的,艾文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亲爱的叔叔,想必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吓了一跳吧。不过我很听话地没有‘写信’,所以您可不能因此生我的气呀!”
斯内普哑然失笑,艾文在HP叔叔面前比平时可要孩子气得多,尤其现在这封语音信件,听起来居然有些小小的骄纵韵味了。
“我想给您写信,因为大概只有这种非面对面的交流,才不会被小心翼翼地对待。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大家都开始迁就照顾我,这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你是个病人。真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
“尤其是上课的时候,我的同学们总是把我当成脆弱的瓷娃娃一样,斯莱特林有德拉科、克拉布、高尔,格兰芬多有哈利、罗恩、赫敏,拉文克劳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就像一堵墙一样把我围在中间,和任何危险活动都分隔开。但是老实说,在失明之后我的其它感官非常敏感,他们这样子总让我觉得特别的有压迫感。”
“尤其是那些要用魔杖的课,变形术还有魔咒课什么的,教授们总是让我只要旁听就行了,还是斯内普教授最好了,只有他会放任我在课堂上为所欲为啊。”
斯内普抬起手,有些无奈地按压了一下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这小鬼的脑子被今天给他们上课的狼人啃光了吗?为所欲为是个什么用法!
“其实教授都会将我需要的材料放在很顺手的地方,我很容易就能摸到。所以其实教授很照顾我唷,想想都超开心哒!”
“不过这封信只能到这了,说得太多感觉像是一个话痨,惹您嫌弃就不好啦!唔,真希望下个月给您写信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好了呀,那样我就能继续写好几大张羊皮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说短短的几句话了。这个咒语虽然还不错,就是对话痨不太友好,只能到此为止,所以,再见啦!”
小鱼甩了甩尾巴,信纸散成了一圈水波飘散下来。斯内普摇了摇头,抽出魔杖把纸屑一扫而空,他没有发现,他的唇角,竟然弯出了一抹称得上是宠溺的弧度,温暖温柔。
又是一堂魔药课,还没走进教室,斯内普就听到了学生们在窃窃私语地谈论着前两天发生的又一起石化事件。
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科林·克里维,那个喜欢追着哈利跑的一年级男生,举着他的麻瓜相机被石化了。斯内普自然知道密室里有什么,要知道上辈子那玩意最后大大地充实了他的魔药仓储。
在小獾们开始叽叽喳喳地交换护身符、替身玩偶和其它玩意儿的时候,斯内普裹挟着他气势汹汹的黑袍子走进了地下教室。
艾文的脖子上也被挂上了一个八卦牌,斯内普狠狠地瞪了那个刚收回自己爪子的女孩,唇角溢出一个让教室温度又低了几分的哂笑,“与其相信这些破烂玩意会保佑你们空空如也的躯壳,不如祈祷这堂课你们熬制的长发灵不会毒死自己。”
在哀鸿遍野里,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下课之前,我会随机选择五份药剂,然后让坩埚面前的那位幸运儿喝下去——如果药剂没有问题的话,他大概可以当得起这个称呼,但是,很大的可能……让我们拭目以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开始讲解步骤,只要说到魔药,他的声音就变得低缓醇柔,不过在小动物们听起来,大概只剩下低沉可怖了。艾文一边听着讲解,一边摸索着桌面上的罐子。
斯内普提到一种材料,艾文就会拿起一个罐子闻一闻,实际上斯内普已经把那些材料都按自己讲解的顺序排列好了,而显然少年也足够敏锐,一次之后就发现了这个规律。斯内普满意地微笑着,脸色却在扫过那个角落里低着头模样有些瑟缩的皮特时重新变得冷凝起来。
他结束了讲解,让学生们开始做前期的材料处理。在讲台上站了一会,看着艾文慢吞吞地切好了一堆紫乌藤,开始比划第二个罐子里的金槮的长短了,斯内普知道他没什么问题了,于是放心地开始巡视教室。
烟雾很快就弥漫在了教室的上空,斯内普那带风的袍子刮动着雾气,他走到哪里,就会让哪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赫奇帕奇们得到各种注满了毒液的评语,而同桌的拉文克劳也只能尽力保证自己不被吓到和他们一样乱了节奏。
斯内普走到了角落里那张也只有一个人的桌子边,啧啧出声,“看看这鲜艳的紫色,菲尔德。”他抬手召唤了一只勺子,伸进皮特的坩埚里,舀起一些药水慢慢地倾倒下来,紫色的液体看上去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洛哈特那个花蝴蝶……斯内普的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句,这种跳跃的思维是被艾文每个月一封的信所影响的。
不过精通大脑封闭术的斯莱特林蛇王显然深谙表情管理,他的脸色还是那么冰冷,“亮紫色。告诉我,男孩,有什么东西能往你那满是芨芨草的颅骨里加入一点儿大脑吗?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细致,只需要三株斑斓菇吗?或者是,我没有告诉你,一毫升鱼腥草汁就足够了呢?我要用坩埚把这些知识熬煮进你那颗榆木脑瓜才能让你记住这些吗,菲尔德?”
皮特涨红了脸,浑身发抖,眼角通红。他的手伸进了巫师袍的口袋里,攥紧了什么东西。
没有人出声帮他,赫奇帕奇是不敢,而拉文克劳们则是冷眼旁观。
“下课之前,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怎样才能保住你的小命。从现在开始……重新熬一锅。”斯内普毫不留情地挥舞着魔杖把他坩埚里的东西“清理一新”了。
皮特低垂着头,呜咽了几声。
斯内普转身走开了。
皮特真的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喝下注定会毒死自己的魔药和在课堂上捣乱这两种情况哪一种比较好。显然一位教授不可能阿瓦达他的学生,于是皮特没用多久就做出了选择。他的手从兜里拿出来了,手里是一个噼里啪啦爆竹。
点燃的爆竹嘶嘶响着落进了艾文面前的坩埚里,“BOOM”的一声,药水像火山爆发的岩浆一般喷上天空,劈头盖脸地浇向所有人。学生们也像炸锅里的豆子一般尖叫着蹦跶起来,他们的头发开始疯狂地长长,不一会儿就铺满了地面,互相纠缠着乱成一团。
“安静!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斯内普给自己的声音里加了安定人心的魔咒,这才恢复了教室里的秩序。
在察觉危险的时候,斯内普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上了防护咒,所以他自己并没有被药水波及。而那个时候他离教室最前方的艾文太远,实在是无力顾及。如果艾文的眼睛没事的话,他根本不担心少年会受伤,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斯内普不敢想如果艾文没能保护好自己……
毫不犹豫地用上了神风无影,切割开地上堆积的头发丝,斯内普大踏步冲了过去。
绯红色的发丝像红绸一般铺散下来,少年静静地站在那儿,听到脚步声,他突然侧过头,微微笑了。
“教授,我看得见了。”他说。
斯内普顿住了脚步,旋即更加急切地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只一眼,那个三分清浅七分明媚的笑就映入他的眼帘,还有那重新恢复了澄澈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盈盈的笑意,纯净而明亮,斯内普甚至能看到那里面自己的倒影。斯内普的眼底有一丝悸动,但被其余复杂的情绪遮掩住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教室里充斥着各种窃窃私语,斯内普一个眼刀吓退所有小动物,转身走上讲台,“安静!安静!”
所有人都从长长的头发里露出两个眼睛看向他们的魔药学教授。
“想办法把头发弄断,然后来我这里领终止药剂。”
艾文眯着眼微微笑,左右晃动他的脑袋,让那些绯红的发丝摇曳出瑰丽的光彩,也许是因为重见光明,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有些遗憾这堂课不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真想亲眼看看小铂金长发及地的样子啊,一定美美哒!
斯内普隐晦地瞪了那个笑得略白痴的少年好几眼,但艾文还是依然故我地冲着教授笑得阳光灿烂。斯内普只好先忍着怒火给所有人喝了解药,一屋子的“长发美女”让他的太阳穴像是有一只卢平在上面跳踢踏舞一样。
“闭上你的嘴。”斯内普小声地警告艾文,他走了过来,用勺子在艾文的坩埚里捞出一块黑黢黢的炸裂的碎纸筒。
教室里瞬间从嘻嘻哈哈互相嘲笑的欢乐气氛变成冷凝沉闷的鸦雀无声。拉文克劳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赫奇帕奇们则都低着头偷偷瞟向身边的人,揣测着是谁做的。
“……一旦查清这是谁扔的,”能让人轻易感知到愤怒以及厌恶的漫长停顿过后,斯内普再开口时声调和冰冻咒没什么两样,“我会请他离开我的课堂,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