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只熟悉的小猫头鹰滑翔而至，斯内普捏了捏眉心，把自己从那些小巨怪们胡编乱造似是而非的论文作业里释放出来。
只在额头上有一小撮翘起的白毛的纯黑猫头鹰优雅地停在桌角，昂首挺胸说不出的骄傲劲儿，像极了它的主人。
斯内普的眼里晃过一丝笑意，这让那只小猫头鹰高兴地“咕咯”了一声，抬起了它的左爪。那儿有一封信，同样的信斯内普已经收到九封了。每个月一封。他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伏案批改论文有些僵硬的肩膀，伸手取下了那个羊皮纸卷。
“亲爱的HP叔叔：
很抱歉到现在才给您写信，这个月有期末考试，我们课业很紧张，所以一直到考试结束我才来写这封信。
天气热得要命，考试的时候居然还不允许我们给自已施加一个降温咒，这简直比给我们发念了防作弊咒的新羽毛笔更让人讨厌。我们的考试有笔试和实际操作，每天考两门，最后一门考的是魔法史，我得说，如果不是天气太热，应该会更简单一些。”
斯内普卷曲着嘴唇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了。
独自一人待在地窖的时候，他通常会放松一些，不再紧绷着随时运转大脑封闭术，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块永远待在阴暗角落里的冷硬石头。但多年的习惯使然，即使在私底下他依然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考试成绩还要几天才公布，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水平。魔药、草药以及魔咒学的分数应该不错，变形术要差一些，麦格教授似乎不太喜欢我变的那个鼻烟壶的品位。天文学和黑魔法防御术不算太难，但魔法史要记住的东西太多，我怀疑我是不是把那些人名记混了。最差的大概就是飞行课考试了，不过通过是没有问题的。”
斯内普喷了一声鼻息。魔药学、草药学、魔咒学、变形术、天文学还有黑魔法防御术六门全O，魔法史E，飞行课A。一年级的成绩已经统计出来了，他的“得意门生”显然有骄傲的本钱，年级第二。
顺便一提，年级第一赫敏·格兰杰，七门全O，飞行课A。德拉科飞行课倒是得了O，但是有两个E一个A，排在第三。
“成绩单发下来之后我会再给您写信的，希望不会像费尔顿夫人说的那样，对不起您支付的那些金加隆。虽然我认为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我在霍格沃茨学到的远远不止那些课程。
这几个月忙于复习，前几封信写得有点儿简短，其实还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我有时间来给您闲话了，我想既然您在收到我那些罗嗦了一大堆的信之后没有给我一封吼叫信，也许您不讨厌我说这么多学习以外的事情？
上个月我有幸见到了一只刚出生的挪威脊背龙，您一定不敢相信我的学校生活竟然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又是巨怪又是三头魔犬，现在连龙都出现了，但现实就是这样。
当然那只龙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得到的，海格在酒馆里赢到了一个龙蛋，他一直想养一只龙，然后他梦想成真了。
当我们——哈利、罗恩、赫敏，还有我——发现的时候，那只蛋已经快孵出来了，后来罗恩还告诉了德拉科，德拉科甚至比海格还要兴奋。他每天都要去看望那个黑乎乎的蛋好几次，风雨无阻，就怕错过了小龙破壳的时间。而且打从那天开始，德拉科和海格就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为此我不得不感叹龙的魅力。”
斯内普皱起了眉，虽然他从校长那儿得知了关于海格得到一只龙蛋的事，但他没有料到这件事居然还有他自己学院的学生也参与了，简直是一头栽了进去，看来这学期的劳动服务还是不够多啊，他们一点也没有变得老实一些。
还有卢修斯·马尔福，就这么放任自家儿子和黑魔王的命定对头混在一起，到底在想些什么？
“诺伯——这是海格给小火龙取的名字——出生之后，德拉科和罗恩几乎天天守在那儿，但很快他们就不得不跟小龙说再见了。赫敏、哈利和我不得不分别劝说他们中的一个，送走小龙才是正确的选择。
最终海格还是同意了让罗恩给他在罗马尼亚的哥哥查理写信，查理在那儿研究龙，这是我们想到的最妥善的安置诺伯的方法。他的四个朋友会来帮忙接走它。对于德拉科说可以把小龙养在马尔福庄园里的提议，我由衷地觉得马尔福先生大概不会允许一只可能烧掉他精美花园的生物出现在那儿。”
显然卢修斯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不过……一头龙身上可全是宝贝，也许大马尔福会看在龙涎龙鳞龙指甲还有龙血的份上留下它？
斯内普摸着下巴考虑，他应该去恐吓一下半巨人，也许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毕竟那只龙在被送走之前可是在他的屋子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呢。至于这帮胆大妄为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到处惹是生非的小鬼，下学期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魔鬼一般的劳动服务。
“查理的朋友在周六的晚上骑着飞天扫帚来接诺伯，哈利和罗恩负责把装着小龙的箱子送去天文塔上，因为哈利有一件隐形衣，那是他得到的圣诞礼物。实际上，我很怀疑霍格沃茨的安全保卫，如果随便就能飞进飞出话，岂不是太儿戏了。所以这件事其实邓布利多校长应该是知道而且默认了的，也许是查理写信请示了校长？毕竟他可不是一年级学生，作为一个成年人肯定比我们考虑得更周全，不会任性妄为。”
所以你们一年级的小鬼就能任性妄为？斯内普冷哼一声。上辈子他只能自己盯着波特，但同时教七个年级是很忙的，他不可能寸步不离地跟着那个喜欢闯祸的小鬼，所以很多事他其实并不知道。也许后来在帮助波特学习大脑封闭术时用摄神取念看到了一些，但并不完全。而这每月一封的信里，算是把大难不死的男孩变成了被卖了个彻底的男孩。
如果他还是上辈子那个憎恶着波特的斯内普，格兰芬多的分数漏斗应该已经空了吧。斯内普的脸上泛起一抹恶意的笑容，不知道那个总是淡定从容的少年，如果发现他每个月写信的对象就是那个严厉苛刻的魔药学教授时，会不会吓得在魔药课上再也拿不稳他的搅拌棒。
死过一次之后，他其实想了很多。这辈子他打算对波特宽容一些，那个孩子既不是詹姆斯·波特，也不是莉莉……莉莉·波特。是啊，他早该想明白了，莉莉已经是一个波特了。那是她的儿子，她用生命和爱守护着的孩子。不过这不意味着斯内普就会喜欢这个小鬼，他依然会严厉地要求他，以免他被鲜花与名誉冲昏了头，变得不知所谓，白白葬送他人和他自己的性命。
端起手边的咖啡，浅抿了一口苦涩，他收回了有些发散的思绪，继续读信。
“送走小龙之后，德拉科和海格差点没抱头痛哭，罗恩只好给自己哥哥写信，让他答应以后一定邀请德拉科去看望诺伯。
您一定在想，我肯定安分不下来，在火龙之后，又要折腾点儿什么出来吧？”
倒是有自知之明，斯内普嗤笑。
“实际上，在我写完一篇关于挪威脊背龙的研究报告之后，突然对禁林产生了兴趣……
海格在聊天时跟我们提到，禁林里的独角兽在被猎杀，已经死了一只了。
我得承认，我对独角兽的好奇是一方面，那么纯洁美丽的生物的魅力相信没有人能抗拒，但其实我更看重它们的实用性。独角兽身上的毛发血液等等都是非常高级的魔药材料，然而它们清高冷漠，绝不会自愿奉献自己的毛发或是血液。只有对独角兽有恩惠的人，才能得到对应的报答。我突发奇想，如果拯救了一只濒死的独角兽，是不是会有丰厚的回报？
所以我缠着海格要跟他一起去禁林里，有一起照顾诺伯的‘交情’，海格又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他答应了。”
禁林对于半巨人来说不算危险，但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就未必了。斯内普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虽然那个十一岁的孩子远比同龄的孩子懂得更多，而且遇事冷静……打住！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斯内普教授告诉我，巫师的魔药和魔咒对于魔法生物不一定有效，对于纯洁的独角兽来说，那就更加不适应了。它们能接受的只有少数几种用纯净高洁的材料酿造的药剂。”
所以上个月一直请教关于魔法生物是否能使用魔药的问题，就是为了这个吗？斯内普的唇角弯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远在拉文克劳尖顶的艾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教授告诉我几个配方，还提供了材料让我试着熬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些材料都很昂贵，就算我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攒着，算得上是一笔小财富了，也买不起其中任何一丁点儿，所以我也只好厚着脸皮先用了。
后来海格又发现了独角兽的血迹，这一趟禁林之旅有惊无险，我们遇到了伤害独角兽的那个怪物，他披着兜帽，像一只摄魂怪那样，我们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他在喝独角兽的血——独角兽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是如果一个人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而屠杀这种纯洁的生灵，在它的血融入他的血肉中时，诅咒也会被种下。他的灵魂从此不洁，而且半生半死。
海格和马人罗南一起赶走那个怪物之后，我把魔药喂给了独角兽，它很快就被治愈了。
我实实在在地拯救了一只独角兽，所以它从此和我建立了特殊的联系。不得不说独角兽欠了就要还这一点其实挺不错的，它送了我一些血液，因为是它主动给与的，所以不会有诅咒的问题。”
小猫头鹰爱丽丝在旁边“咕咯”一声，伸出右爪，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露了出来。
斯内普显然不会认错那银白色的液体，纯净的独角兽血液，没有任何黑暗附着。只要一小口，即使奄奄一息也能延续生命，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我把独角兽的血液分成了三份，之前用了斯内普教授那么多魔药材料，这一点应该也勉强能补足他的损失了吧。还有一份自然是要送给您，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与纵容，谢谢您让我拥有这么多姿多彩的生活。还有，谢谢您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归属感。您也许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斯内普静默地看着手中的羊皮纸。奇特的，他居然有点儿感同身受。重活一世，就像是在曾经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里做客，看着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再一次发生，而自己无能为力。是那个孩子每月一封的信，让他渐渐地融入了这个世界，归属感，就是这个词。他开始摒弃从前的那些偏见，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一切，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也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观感，他知道自己在改变，而这个世界也在改变。
这感觉并不坏。
“我今天收到了费尔顿夫人的一封短信，她让我自己选择暑假打工的地方。里克曼孤儿院的传统，暑假会安排已经上学的孩子们去勤工俭学，能赚一些钱补贴自己上学用。我比较倾向于去五加隆魔药商店，不过费尔顿夫人说我应该在信里请示一下您，以免您对我的假期有什么安排。如果您确实有这方面的指示的话，费尔顿夫人希望您能在霍格沃茨特快返程之前猫头鹰她，以便确定是否要把我纳入假期名单。
这封信就写到这儿，请您务必回信给费尔顿夫人，不然她可能会认为我没有给您提及这件事。
您忠诚的
艾文·达西”
斯内普若有所思，暑假吗？也许可以……
